闻言,兰十三脸色凝重了几分,音色微沉,“青容,将我昨日整理好的金石名册拿来,青月,小心警惕,靠近者,无论何人,皆就地杀无赦!”
兰修墨见兰十三凝重的脸色,脸上笑意顿收,马上明白了事态的严重,兰十三连一向隐藏在暗的青隐卫都动用了,而且自己这墨烟阁不说固若金汤,但也是极安全的,这般的小心,可见这名册上记录有多少龌蹉事儿的幕后黑手!
青容很快便捧了一卷金石卷来,兰修墨接过名册翻阅了起来,逾是看下去,便逾是心惊,手都不由颤抖了起来,胸中更是燃起了怒火熊熊,狠狠将名册往地上一摔,只吐出了两个字:“荒唐!”
荒唐,的确是荒唐!
兰十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笑得讥讽,早先她便知道这里边水有多浑,由于往日里自己羽翼未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看到这一名册时还是气血上涌,她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想不到,天下也无人能想到,那些所谓天子倚重的朝廷栋梁光鲜的衣着之下竟是如此的肮脏不堪!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甚至于是通敌卖国,背主叛亲,沉醉在了紫醉金迷的的富贵乡,家国大义的初心早已忘却!
“你打算怎么做?”兰修墨狠吸了两口气,平复下了激荡的心情,缓了缓问道。
兰十三把双眼一眯,唇瓣微启,音色凉薄而清贵:“当杀则杀,朝纲乃立国之本,是万万不可乱的,即便无法连根拔起,也得先杀只鸡来儆儆猴!我可没有闲时间在这些人身上耗。”
“可是,”兰修墨拧了拧眉,“这些人盘根错节的,都牵涉甚广,要想在不牵动朝纲的前提下杀鸡儆猴并不容易,反而可能打了草惊了蛇,十三,你太心急了,这事儿太冒险,我不能同意。”
兰十三没有恼怒,反倒笑得清浅,这可是小哥哥头一次反驳自己啊,眸光深邃,闪烁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买了个关子道:“打草未必会惊蛇,小哥哥放心好了,十三心里有数,定不会做冒险之事。”
轻轻一叹,兰修墨终究没有再说阻止的话,点点头算作认可,“那你准备拿那只鸡来儆猴?”
“自然要挑一只大的来,”兰十三挑眉一笑,“二皇子与咸宁夜行司首当其冲,小哥哥以为如何?”
兰修墨闻言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家小妹玩儿这么大,嘴唇一张一合便定下了一国皇子与皇室利刃的命运,这次是真的急了吧,连皇室的脸面都不顾了,牵一方而动全身啊!
无奈一笑,兰修墨摸摸兰十三的脑袋,语气带着点点的担忧,“小十三,这可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可得悠着点儿些!”
兰十三指节一曲,就在地面上有节奏的敲打了起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家从没有真正可以一辈子的情谊,父子君臣更未必如表面的和谐友睦,这次威胁到了江山社稷,皇上和太子不会出手阻挠,坐山观火,瞧瞧那些人露出来的手段,在心里留个底儿,他们还是乐见其成的,何况,应天府卫也许久未活动筋骨了,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听到应天府卫四个字,兰修墨一愣,一直知道兰十三有一张从来不露底的底牌,却没想到会是应天府卫,微微叹道:“十三,应天府卫重出,皇上未必能容,这是在触及底线啊!”
大墨开国之初,应天府与夜行司是太祖皇帝手里一明一暗两把利刃,护卫江山,震慑天下,令人闻风丧胆!应天府少君慕天凌,夜行司总使赢慨与太祖皇帝更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在最辉煌的年代里,三人帝位同享江山共治,直到太祖驾崩,慕少君隐退,赢总使病故,这大墨江山才算是攥在了君家人的手上,此后,应天府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夜行司完全隐入幕后,成为皇家在黑暗里的一柄利刃。
当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一日应天府重出,而第一战却是为了毁去咸宁夜行司吧!
兰十三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远方:“自我接手应天府卫那一天便知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小哥哥,十三年过去,我将应天府的编制打乱,大部分化整为零游走于各国边境,以战养战,剩下的人也分散在各地收集情报与军需,如今的应天府也不再是当年不得已而退避隐姓埋名的应天府了,终有一日,我会让每一个应天府卫正大光明的立于世上,再不必苟且龟缩,这是我答应了师傅的,我一定会做到!英雄,从来不该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