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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梅花盲女

作者:萧泩|发布时间:2018/10/28 22:21:56|字数:3111

大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待到终南山上,终于消停了,然冷风又起,更加重了寒意。终南山群峰连绵,气势雄浑,又是另一番景象,与华山奇山险峰截然不同。

山路已被积雪掩埋,独孤独自一人走着,又冷又饿,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抬头望望远方,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深林之中迷途,不禁蹙起眉头。

忽然发觉不远处悬崖边上微微晃动了一下,顿时吸引住人的目光。独孤纵身跃起,几步踏了过来,落在了悬崖之侧,原来是一只小白兔,被困在了悬崖峭壁上。

想来它是不小心踏空积雪跌落下去的,又幸好被崖壁上一块突兀的岩石接住,才没有摔下山崖。那块岩石距离悬崖边上尚有一丈多远,绝难跳得上来。忽然感觉有人过来,只见它蜷缩着身子,冷风吹得它身上毛发一道一道竖起,显得十分无助的样子。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被搁在这当口,到了夜晚不被冷风冻死,也要活活饿死,捱不了多久。

独孤看了它一会儿,又想想自己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可怜,便想救它上来。以他如今的身手,想要救它自然不难,只不过是有些犯险。他把长剑插入腰间,抓着石棱下去,背靠着崖壁,接近过来。伸手去抓那小白兔,它也不避闪,便把它放入怀中。

寒风如刺刀一般,刮着岩壁吱吱作响,吹在脸上真如刀割一样。

独孤正要纵身上来,不料喀嚓一声,手中岩石忽地断裂,顿时身子坠下山崖,耳畔风声呼啸。危急之下他摸出一把匕首,寻着岩缝便刺了进去,身子悬在了半空。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来看,距离崖端已有三四余丈之远。

独孤猛地一个纵身,脚底踏在那匕首上,已然跃起两丈之高,再拔出腰间长剑,剑锋撩在石壁上,顿时花火飞溅,一个借力,已跳上了崖端,回头只见岩石碎屑滚落下去,犹自吓出一身冷汗,心头怦怦直跳,还好有惊无险。

还剑入鞘,从怀中捧出那只小白兔,轻轻抚摸它温软的毛发,独孤向它道:“可怜的家伙,幸好你遇上了我,为了救你,我差点自己没命!”微微一笑,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一只小白兔而犯险。虽然它只是一只小白兔,但也是一条生命。

把那小白兔放在雪地上,它却畏畏缩缩,待了一会儿,方才跳出两步,侧头看独孤一会儿,才又大胆跳了几步,消失在白雪皑皑间。

独孤微微一笑,看它可爱的样子,令人忘却了所有烦恼,心情如平静的湖面。

忽听得天上一声唳叫,抬头只见一头黑鹰在半空展翅盘旋,十分晃眼。独孤心下又是一沉,心想今天虽然救了那只小白兔,说不好哪天它又成了这猎鹰的口中之食,一时间只感世间生死无常,唯有各安天命,一个人在风中呆立了半晌。

一转眼间,瞧见山岭上一道青烟袅袅,吹散在风中。既见炊烟,必有人家,独孤心神一振。忽又察觉寒风中带了淡淡芬芳,隐隐似是梅花的香味。独孤只道是自己幻觉,侧头见风中点点飞絮,好似飘雪,又似花瓣。伸手抓一把过来,握在掌心,雪花在掌心融化成水,再摊开手掌来,分明沾着一片花瓣,并不是幻觉。

举目四望,只听风声呼啸,乃是从岭上流转下来,独孤心想:“应该就是梅花岭了!”急忙施展轻功,踏雪飞纵,疾步往山岭上去。待跳上岭来,却见一片石林,怪石兀立。石林之间,数枝梅花凌寒开放,片片花瓣因风飘起,暗香浮动。

石林间一阵绕转,寻着炊烟过来,望见一处房舍,屋顶落满积雪,屋门敞开着。其时天色黄昏,寒意重生,小屋笼罩在暮气寒尘之间,处境十分凄凉。

独孤踏进门槛,立时感到一身暖意。炉中炭火正燃,砂锅中微微冒着热气,是小米粥的香味,引人垂涎。火炉旁偎着几只小白兔,见了生人也不躲闪。忽听铮的一声,一把小刀落在了地上,独孤才发觉屋里有人在,是位姑娘,衣衫洁白,玄发修长。

那少女屈膝跪下,双手在地上摸索。看她的手指就要碰到刀口,独孤连忙呼道:“姑娘小心!”可是已来不及,那少女啊的一声,手指已被刀口划破。她却顾不得伤口疼痛,听见身后有人,连忙回头唤道:“师父,是你回来了!”可是话一出口,又暗自后悔,分明不是师父的声音,问道:“是谁?”显得有些惊慌。

那少女眼上蒙着一块黑布,难怪会看不见,弄伤了自己。她容貌很美,不知道眼睛发生了甚么事。独孤直直盯着她看,忘了想要说甚么了。

那少女又问道:“是谁,怎么不说话?”声音沙哑,仍然显得害怕。

独孤道:“妳的手,还在流血!”那少女道:“不要紧,包扎一下就没事了。”说罢退开两步,却不小心撞在了墙壁上,顿时脸色一红,扶墙进了里屋。

屋里忽然哐当一声破碎,像是打翻了瓷器。独孤忍不住到门口,看她在做甚么。原来是一间丹房,药材气味很重,独孤道:“在找甚么,我来帮妳。”

那少女惊讶一声,低声道:“是一卷白色的纱布。”

独孤在那少女身后的木箱上寻到一卷白纱,递与她手中。只见她从上面撕下一条,缠绕在指尖伤口,打了一个蝴蝶结。她单手做成,却显得很娴熟。

独孤道:“要不要敷药,我帮你妳。”他倒很热心,献起了殷勤。

那少女道:“不用了,自从我眼睛瞎了,经常不小心弄伤自己,师父看我到处寻找很辛苦,就想了一个办法,把炼好的药染在纱布上,包扎起来就没事了。”

独孤点了点头,道:“妳师父想得很周到,这个办法很好。”

那少女抿嘴微微一笑,一脸的紧张气色也缓和了些。她脸上的笑容很柔美,这是独孤从未见过的一种美,如同一片温柔的月光,格外的亲近。

那少女又问道:“少侠到这里来,有甚么事吗?”

独孤不禁很惊讶,道:“妳……原来妳看得见我!”

那少女道:“虽然我双眼瞎了,但是我还听得到,感觉得到。从你一进来,我就感觉到凌厉的剑气,你手中的剑应该很锋利,你的武功也应该很高强,你是江湖中人。听你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而你的呼吸,深沉稳重,你应该二十来岁。我有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