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明崇然从秦府领回苏素和允儿。在路上,苏素对他说这几日在秦府很好,而且秦夫人特别喜欢允儿,总夸允儿懂事。
他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的摸着允儿的头。
马车在明府的正门停下,当他下马车时,见到云君的贴身丫鬟坠儿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他一想可能是云儿发生了什么事,赶忙上前询问坠儿。
坠儿将手中的信递给他,说:“这是姐给你的,她说有两样东西需要你保管”
他拆开信,迅速的读完信,便立即叫管家牵马过来。
坠儿一看他的神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姐说什么了?”
他沉默的看了一眼坠儿便上马了,对管家说:“好好招待坠儿姑娘。”说完,他便抛下一大堆人,去山中寻她。
他拼命的挥鞭马的后背,马一阵嘶吼后跑的更快。云儿,等我!千万别做傻事,你不可以就这样抛下我离去,绝不可以!
当他好不容易跑到木屋的时候,木屋早已烧成灰烬。他下马,步伐踉跄的往前走几步,却一不小心摔倒,跪在废墟之中。他崩溃的朝天一嘶喊,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月入中天,他喑哑的嗓音恍惚游荡在空气里:“云儿,一定等我,别喝孟婆汤,不要忘记我,等我办完那件事,我一定过去找你,继续同你一起赏菊吃酒,只有我们两个人。”
冷光将他的身子照的透亮,影子摇晃不定。
他狠狠的握拳,指甲用力的发白。从今以后,对他而言只有一件事可做。她的离去,把他的天性中柔弱化为刚硬的利器。
他跨马离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远很远。
绍兴二十五年,三月春风吹落桃花瓣,在院子里铺上薄薄的一层。黑发蓝衣的男子走进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名女子正对镜梳妆。
女子透过镜子看到向自己走来的男子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对着他:“怎么今天得空过来?”
“来看看你。”男子轻抚女子俊俏的脸颊,深深的望着她。
然而女子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另一个人。这么多年,她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和姐姐的这场爱情,以前是看着姐姐思念他,现在是看他思念姐姐。
回想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带着信来找他,却得到了姐姐去世的消息。他娶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姐姐在信里说的那两样最重要的东西,一样是姐姐对他的爱,另一样是她。也是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收起来的那份情愫,姐姐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借此机会,让他娶了自己。
“在想什么呢?”
“想姐姐了。”她抱住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姐姐,我会替你好好爱着他。
然而他却放开她,拿出一把匕首给她:“这把匕首是我送给你防身用的,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着它。”
她迟疑的接过匕首,问:“防身?”
“恩,云儿托我好好照顾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
“坠儿整日待在府里,哪需要这东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年姐姐也是用这样的语气交代她的,而那些话都成了遗言。
“你会用到的。”他转身离去,在门口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老爷若是去寻姐姐,坠儿一定会跟着,继续伺候你们。”她望着他的后背。
他不语,继续走掉。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在几天后,她同苏素还有允儿在寺庙求神的时候,得到他刺杀秦桧失败的消息,当场身亡。
苏素当时一听,险些晕过去,好在她连忙摁住了苏素的人中,苏素才得以清醒。
苏素的身子直抖,抓住她的胳膊:“坠儿妹妹,怎么办,老爷他……”
她打断苏素的话,严肃的说:“苏姐姐,你听我说,老爷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允儿,秦桧一定会派人追杀我们,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逃命。”
苏素故作坚强的站了起来,说:“我们这就回府收拾行东西。”
“我们不能回去,秦桧一定派人死守在府里,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坠儿你说,我们该逃到哪里去?”
“你带着允儿去安城城郊的广灵庵找一个叫明空的师太,也许她能救我们。而我要回去要回老爷的尸体,绝不能让老爷的尸体给他们糟践了。”
“明空师太?她是什么人,她真的能帮我们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从管家那里得知明空师太这个人,老爷为她经常给广灵庵填香火。我想他们的交情应该很深,要不然老爷不会这么多年无端照顾明空师太。”
“好,坠儿,你要保重。”
“苏姐姐你也是。”
两个从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因他们的丈夫离去变得更外坚强起来,她们俩在寺庙分开,苏素带着孩子一路变卖身上的首饰衣物前往安城广灵庵,而坠儿则是返回京城,安葬明崇然,然而此次一去,凶多吉少,在她受尽百般凌辱安葬完明崇然后,用他给的匕首在坟前自尽。
妇人的话音刚落,窗外的夜雨停了。
我看着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问:“你就是苏素,这小孩是云君的孩子?”
“是。”妇人的眼眸映出火光,她望着男子,复道:“你应该是林常吧?”
男子默许。
“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从香客那里听到明崇然的消息,所以她找到了我,拜托我一定要保护好明崇然的妻妾和孩子。”林常道。
苏素站起来,拉着允儿在林常面前连扣三个头,道:“苏素替老爷谢过林大侠的救命之恩,若没有你的暗中保护,我和允儿早就死在秦桧派来的杀手手中了。”
我看着这一画面,喉咙一紧:“若云君早一点知道明崇然的计划,或许他们就不会分开。”
苏素和林常都沉默不言,窗外的屋檐角的雨滴落入水洼,激起涟漪。
人总是这样,在看到一角后便以为看见了全世界。
我站起身,拍拍半干的裙衫,勉强笑道:“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广灵庵,那就一起走吧。”
我们一同离开破屋,往山上的广灵庵走去。在走的那一刻,我特意回头望了一眼破屋,左手紧紧的握着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