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萧昀在沈环儿一事上,立场坚定,毫不妥协。
如今这个当口,司马谦也只好遂了他的心意。
可终究还是留了她一命,只判了流刑,流到苦寒之地服役。
临行前,周清特意赶去送她一程,一见周清,沈环儿就恨不得扑上来,可惜,她身带重枷,脚上还套着胳膊粗细的铁链,连行动都艰难。
“萧宁,萧宁,你给我等着。”她嘴里咒骂着,如今,她褪去华服荣裳,没了胭脂粉黛,头发也乱蓬蓬的,当真没有半点官宦小姐的样子。
“沈小姐,”周清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她,“侯爷是不是跟你说,半路上会找人替你,将你换出来?”
沈环儿一脸惊讶,那神情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
“别傻了,”周清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侯爷怎么会为了一个再无利用价值的人背上私劫重囚的罪名?”
“你……你胡说?”眼泪在她眼眶里直打转,“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沈小姐不是最清楚?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沈环儿心中一震,仿佛像天塌了一般,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有些站立不住。
“沈小姐,路途遥远,我猜你肯定熬不到目的地。”
沈环儿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希望破碎的绝望。
周清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女囚的下场吗?”
沈环儿浑身一颤。
“我猜,你已经想到了。”周清笑的灿烂,“不过,你不要担心,很快,他们都会来陪你了。”
周清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风一吹,一股寒气便呼啸而过。
除夕一天天迫近,公主府也在张罗过年的事情。
春夏秋冬几个丫头对过年一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整日里不是糊灯笼,就是剪窗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十七还是一副冷面孔,三天听不到他嘴里蹦一个字,冬雪最是看他不惯。
“十七,公主吩咐给你的新衣,怎么不穿上?”
“我身上的,甚好。”
冬雪上去就一阵数落:“你整日一身黑,是存心给公主添堵吗?去,换身喜庆的颜色。”
当换了一身紫衣的十七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笑的直打滚。
“这个颜色好,衬得你特别像一只茄子。”萧昀点评道。
冬雪补了一刀:“哪里像茄子,根本就是个紫木桩子。”
周清见了,笑笑,只道:“黑色压抑,这紫色,又稍显沉闷了。我让冬雪照你的尺寸,裁了件天青色新衣给你,明日进宫,你便穿上吧。”
冬雪将衣服捧出来递给他,十七盯着看,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嫌弃公主的眼光?”冬雪问他。
“没……没有。”十七摇头,“谢公主。”
萧昀莫名看了一眼十七,又抬头去看周清:“可有我的新衣?”
周清疑惑:“前几日,你不是做了两身?”
萧昀悻悻然不再说话,季淮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除夕很快便到了。
宫中礼仪繁琐,祭典完毕,已经日落西山。
司马谦在安华殿中排年宴,循例,各宫嫔妃,皇室宗亲都应到场,周清也受邀出席。
十七的那身新衣很好看,他本就挺拔,肤色也不像一般武夫,天青色上身,平添一股英气,引得宫中女眷频频回头。
席间,司马谦说了些场面话,众人喝了几杯酒,便有歌舞助兴,众人也都自斟自饮,自娱自乐起来。
只是,沈仕祺坐在周清对面,看她的眼神一直不善。
歌舞退下,沈嫣然从席上下来,走到周清面前。
“公主,”她亲自斟了两杯酒,递到周清跟前,“前段时间,是舍妹不懂事,冒犯公主,在此,本宫替她向公主赔罪。”
言辞诚恳,情真意切,沈嫣然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都瞧着,周清也只好起身接过那杯酒:“皇后娘娘懿德高尚,不愧为后庭之首,萧宁敬佩。”
说完,也仰头饮尽。
沈嫣然看着她,笑容如暗夜牡丹绽放。
待她款款回到座位上,周清才坐下,可不知怎的,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也开始出现重影。
“公主……”她听见有人唤她。
身子有些燥热,殿里的空气仿佛要让人窒息一般。
周清心中暗道不好。
“想来,公主定是不胜酒力,来人,快扶公主去偏殿休息。”沈嫣然吩咐下去,马上就有宫人上前将她扶起来。
热!
浑身也烫的厉害!
周清被人扶到榻上,可仍觉得浑身百般不适,连呼吸也困难。
眼睛像是被人缝住,怎么也睁不开。
难受!
周清伸手解开腰带,她刚要拉开衣服,一只大手突然将她整个揽了起来。
“公主……”有人在耳边唤她。
周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只觉得那人浑身冰凉,很是舒服,小手不自觉的的探到那人胸前,不住地摩挲,企图想要得到更多清凉。
“公主……我……我带你离开。”
她觉察到有人在替她整理衣服,伸手便环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上他的面颊:“烫不烫?”
声音憨憨的,又带着几分存心的狡黠。
“嗯……”可以清楚看到,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凉?好舒服。”
“我……”一双手不知所措的搭在身体两侧,“我带你离开。”
他轻点她的几处穴道,周清便昏睡过去,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定了定神,抱起她便从窗口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