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霆,我当悦悦是亲生女儿,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凶手绳之以法!悦悦才会瞑目!”
凶手?
霍炎霆猛地起身,一手抱着悦凛,一手抓着莲姨的胳膊,“莲姨什么凶手?是杀害悦悦的凶手?她不是自焚么?”
莲姨笑意苦楚,避重就轻的抚摸过悦凛的脑袋,“悦凛,你要记住,你是悦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你要好好活着,不让坏人有可趁之机。你妈妈死得不明不白,你那自称姨妈的人,在你妈妈火海围困的时候说不定就躲在暗处!”
对了!
林允比林悦早出院,可她去哪了?
“是小允?不……她做不出那种事!”
“做不出?还是背着你不知道?难道你就没觉得她神出鬼没?你就没发现她在提起林悦的时候特别心虚?”
林允在楼上,将院子里的情况收在眼底。
霍炎霆又在林悦的墓前,莲姨和他交头接耳在说什么!
若有若无的,他们似乎提到她。
猝不及防,霍炎霆抬眼往二楼看,她忘了呼吸,迅速躲在了窗帘后。
“砰,砰,砰”
静谧的房间里,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险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夜深,哄着悦凛入眠,霍炎霆才回到房中,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忽然,纤细的手拨开了他睡衣,一路往下,“炎霆,我想要……”
这声音,酥得人毛孔喷张。
林允记不得他们有多久没有温情缠绵,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她稍加讨好便会乖乖就范。
有性才有爱,霍炎霆爱她会要她。
“睡了,明天要早起。”
他拨开他的手,裹着被子心烦意乱。
“炎霆……”
他疏离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了,林允不甘心,又拉起他的手,“炎霆,我都说了悦凛受伤不是我故意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相信,怎么去信?
他到现在已经茫然了……
“你都不理我了还说没生气吗?我要是早知道悦凛那么容易受伤,我就不碰她了。我总不至于想害她吧?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善妒。”
善妒?
她是在说林悦迫害胎儿的事吗?
每次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提到恰到好处。
莲姨说的,他一字一句都烙印在心底,一个瞎子,还是个孕妇,不会武功,更不是神仙附体……
“小允,林悦尸骨都成了灰,不要再记恨她了,我知道你难以释怀,是时候放下了……”
霍炎霆的口吻夹着着疲倦,说什么放下,往昔,他才是最记恨的那一个!
铁定被莲姨蛊惑,他是不是告诉霍炎霆,林悦的死并非自杀那么简单之类的?
“炎霆,放下很容易啊,我们再怀一个孩子怎么样?”
她贴着他后背,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脖颈里。
霍炎霆烦躁侧身,往床边挪了挪,在两人中间拉开了一段空白。
“你反感吗?”
林允愣了愣,刚开口便泪眼朦胧,“林悦去世,悦凛被接回来我就变成了透明的!”
她的眼泪就像是委屈的警钟,一次次在他耳边敲响,告诫他林悦伤得她多深。
如莲姨所说的,演戏需要观众……
“小允,我问你,你骗过我没有?”
心脏几乎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蹦出,林允埋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被角,“你怎么能这么问?我知道,是莲姨看我不顺眼!”
晶莹从她眼角滑下,霍炎霆却铁了心,语气近似逼问:“说!”
他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问的时候已经不信我了,你还让我说什么?莲姨对悦悦的死耿耿于怀,讨厌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多少次,小允提起林悦他就恨意滔天,此刻,心底却深深钝痛。
不是林允心虚,她下午为什么要仓惶躲避?
“悦悦家里起火的那天,我为什么没看到你?”
果然,莲姨挑拨离间!
林允愤恨捏在手心,无辜道:“医院复查。”
医院复查……
理由滴水不漏,或许只要想查证据就在医院,就像当时他查到地下停车库的监控。
他眸子里深刻复杂,转过身面对着林允,修长指骨抚上她我见犹怜的面容,才发现他几乎没仔细看过她的样子。
看到的,永远是汹涌如注的泪水。
他,真的爱这个人?
被他温柔对待,林允心弦舒开,纤细指尖覆盖在他手背温声道:“炎霆,你别相信莲姨,悦悦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想报复我和你。我们是夫妻,共度一生的人,要互相信任不是吗?”
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林悦已经离开人世!
他宁愿选择去忘记事实,悦悦还在他身边,就在这个家里。
林允为什么要这点幻想也要捏碎?
近在咫尺的眼,明亮清澈,那是悦悦的角膜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当然知道你才是我最亲近的人。”
终于,卸下了他心头防备。
“那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林允闭着眼凑上唇,扑面而来的茉莉香,霍炎霆恍然回神,这香味不属于悦悦!
她们是有那么三分相似,可她是另一个人!
“你身体不好,医生说流产后不能做,我去客房睡。”
他转过身掀开了被子,就要离她而去。
林允慌了,她坐起身焦灼道:“炎霆你糊涂了?还是拿我流产的事当借口?莲姨胡编乱造!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我看悦悦说谎的本事都是她教的!”
霍炎霆顿了顿,赤脚落地,林允突然扑去环住他的腰:“炎霆,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冤魂索命么!
“都多大个人了还赖皮,我怕悦凛晚上醒,去她隔壁房间睡好照应。”
他掰开她的手,语气是温柔的,态度却拒人千里之外!
房间里,林允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霍炎霆的背影,门,关紧了。
她突然揪着被子撕扯:“顾莲!我要割了你舌头!挖了你的心!”
夜,更深露重。
霍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喧闹在深夜中沉睡。
行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穿过走廊推开一扇门。她无声的踩在细绒地毯上,站在婴儿床边。窗外月光清冷,洒在悦凛的小脸上,她握着小拳头啃着,骨碌碌的眼转动着,好奇的盯着她。
“来,姨妈抱抱。”
相比于刚出生是的柔弱无骨,悦凛骨骼发育的硬实,抱着也重了许多。
“悦凛你看,你妈妈在那等你,你去找你妈妈好不好?”
墓碑静静的矗立在院子里,不用看林允也知道,墓碑上的照片一定在嘲笑她!
她架着悦凛的胳膊,悦凛半个身子悬浮空中,似乎失去着力点而不安,悦凛條然哭泣。
事不宜迟,林允松开手,暗夜下笑容阴森,“去吧!悦凛!”
“林允,不!”
莲姨醒来见这一幕,睡意全无,本能的冲过去,一把捞住了下坠的悦凛。
她拉着悦凛的手,悦凛的哭声响彻静夜。
莲姨惊出一身冷汗,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捏了捏她耳朵,“悦凛不怕,不怕啊,悦凛乖。”
阳台下是碎石小路,不敢想象,悦凛掉下去会是怎样的后果。
悦凛哭得抓心挠肺,莲姨恶狠狠的盯着林允道:“不知收敛,一个孩子你也不放过!”
她紧紧抱着悦凛,而林允毫无悔过,连一丝被抓现行的紧张也没有,反而是那双眼杀气腾腾。
“莲姨,你要跟她一起去找林悦吗?”
“你,你丧心病狂!”
莲姨一颗心惴惴不安,身边就像是蛰伏着一只野兽,只要有机会就想张开血盆大口吃人喝血!
“林悦很想你们的……”
她阴测测笑,危险的气息步步逼近莲姨。
“霍炎霆!霍炎霆!你的女人要害悦凛!”
莲姨跑出房重重的敲响隔壁客房的门,那天的话,霍炎霆听进去了,才会紧挨着婴儿房入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快把门板砸出个洞也没人应?
林允不急不躁,瞧着莲姨着急的样子,就像是猫在欣赏濒临死亡的老鼠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霍炎霆!”
还是没人……
“莲姨,忘了告诉你,婆婆突发心肌梗塞,这会儿,他大概在医院守着病床吧?”
不在……
莲姨往后退着,心中惊涛骇浪。原来如此,林允是打定主意在今晚下手,因为山高皇帝远。
佣人早睡了,就算听见也会袖手旁观。
“我有在,你休想动悦凛!”
“所以,你也没想活啊!哈哈哈”
林允放肆猖狂的大笑,手中攥着一把管刀,刀刃透着锋锐寒芒。
她,她这是一不做二不休!
“疯子!”莲姨必须保全悦凛,她拔腿就跑。谁知,她跑开,悦凛只觉得好玩,笑着小手探到她脸上,胡乱的戳着眼睛鼻孔。
“悦凛,别乱动。”
小悦凛根本听不动,话音方落,一只手猛地薅住她发丝,“莲姨,老胳膊老腿能跑到哪去?”
莲姨身形僵滞,刀刃沁凉的触感落在她脖子上,只要林允稍加用力,势必血溅当场。
她嗅到死亡的气息,林允却冷笑,“别怕,这刀子是摆设。”
什么意思?
莲姨来不及细想,突然脑袋被林允压着狠狠撞在金属扶手。
温热迷了眼,血腥味在鼻尖蔓延。
“咚咚咚”
闷声如晨钟暮鼓,莲姨疼得破口大骂:“林允,你不得好死……你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是吧!我就知道,悦悦的似跟你脱不了干系!我要告诉所有人,我要公之于众!”
“你没机会了。”林允力度越发的狠,笑得更肆无忌惮,“是我杀的她有怎么样?我点燃了她家里的煤气,一个瞎子跌跌撞撞活生生烧死!谁让她命硬!车祸死不了!就是你怀里的小杂种,我踩了那么多脚还是活下来了!”
“悦悦……”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莲姨悲从心来,突然,林允一角踹在她腰上。
头颅鲜血遍布的莲姨像个皮球顺着十来米的楼梯滚了下去。
她死死的抱着悦凛,悦凛害怕的哭起来,林允却悠悠道:“林悦在阴曹地府等你,慢走不送……”
惨叫声,哭声是,在莲姨跌落在大堂时戛然而止。
林允拿着刀沾了些扶手的血,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知道她秘密的,全带进棺材里。
绊脚石,全部肃清。
尘埃落定,她像个傲视终生的女王,徐徐下楼。
莲姨脸上全是伤口,不知道是被楼梯划破的还是被扶手雕花戳破的,而驼色地毯上,晕染开一朵殷红的花。
她站在莲姨跟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忽然‘哇’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果然是林悦的种,这样都不死!
林允扯着莲姨翻了个身,悦凛在莲姨的怀里痛哭流涕,她着手去抓悦凛,一双充血的眼瞪着她,怨毒咒骂:“林允,我要杀了你!我要给悦悦报仇!”
“妈的!真是贱骨头!”
林允惊吓愤怒顾不得圆满落幕,提起刀刺下去。
“嘎吱”
房门,被打开了。
谁?
她慌张丢开管刀,看请门口走进的颀长身影,下一秒只听大堂里哭声阵阵:“莲姨……莲姨你怎么这么冒失?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去给悦凛冲奶就好了……你偏不让……莲姨……你醒醒啊!”
莲姨徒睁大眼,喉咙被林允掐得死死的。她说不出,连气也提不上,气急攻心昏死,林允的手不留痕迹挪到她胸口。
“怎么回事!”
他箭步上前,看着血泊中的人悚然,悦凛哭得声嘶力竭揪得他心口疼。
“悦凛!”
他抱起孩子,大步流星冲出门,吩咐苏和道:“送到医院,快!”
莲姨用肉身当襁褓,用血肉筑成保护伞,悦凛安然无恙。
可,她自己脑部重创,颅内血块堵塞,大夫说可能会永远成为植物人。
霍炎霆听着医生的诊断结果,深深的闭上眼。
三更半夜的,莲姨怎么会带着孩子出现在楼梯上,而且黑灯瞎火的滚下楼?
林允哭得很厉害,像是受了惊吓,连舌头都打了结:“炎霆……悦凛今晚哭得特别的凶,我,我听到时候,莲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大概悦凛饿了……我说我去给悦凛冲奶,莲姨骂我想下毒。我跟她解释,说要不把悦凛给我带着,她就更不愿意了。她走得很快,我眼看着她失足,我……我……炎霆,我是不是有做了坏事?”
她断断续续的解释,自责的无地自容。
这是一个酿成无心之失后条条有理的证词,思路清晰,清晰得有些难以置信。
霍炎霆抿着唇,良久才开口,“莲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醒过来一会儿,她说,你要杀她。”
林允如雷重击,忘了哭。
片刻后,她拉着霍炎霆的胳膊,面如白纸:“没错,是我。莲姨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如果我没自作主张去看她……没有好心帮忙……”
她话不成声,声色哭到沙哑。
咬着唇,生生在唇瓣上落下一排压印。
不对,哪里不对?
她也跟着送莲姨进ICU的啊!她怎么没见到莲姨苏醒过?还是她演得太专注,忽略了这种事?
霍炎霆的眼神逐渐冷,逐渐冷……
林允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底,不自觉的松开了他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莲姨受伤那么重,怎么会醒?
霍炎霆面若寒霜,无声的对峙,他似乎从没看清过林允。
她真的太能演,每一件事,都能自圆其说,用她绝顶的演技蒙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