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回了家,苏沉打开了简暮熙的房门。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简暮熙还在的样子,除了……那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苏沉坐在简暮熙的床上,仿佛还能闻到那女人身上独特的味道,却在眼神扫过旁边的纸篓的时候,忽而就顿住了
从垃圾桶中将那已经成了碎片的花裙子扯了出来,苏沉的心,忽而就重重一沉
这裙子……不是……当年……
怎么会……在这里!
苏沉的脑海中,忽而就闪回了许许多多曾和简暮熙一起相处的情节。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眼中那莫名其妙的欣喜。
她下巴右边的梨涡,还有腰上的胎记,都和沈冬悠……一模一样!
苏沉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在拿出手机的时候,他甚至因为手的颤抖,几次三番地将手机掉落在了地上,才将将拨通了秘书的电话:“给我查,简暮熙会不会游泳,七年前的四月六号,她在哪里?还有……把沈冬悠也查了!”
即便是隔着电话,秘书也听得出苏沉的语气不对劲。
而苏沉只是将那花裙子上的灰尘尽数抖去,而后将裙子放在了床上,几次三番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才拨通了沈冬悠的电话:“明天上午,见个面吧。”
秘书没隔多久,就将资料交给了苏沉。
简暮熙从小就会游泳,还曾在初中的时候拿过学校游泳比赛的冠军。沈冬悠也会游泳,不过她游泳的记录最早出现在五年前。
七年前的四月六号,查不到简暮熙在哪里,但是查得出沈冬悠在维也纳看钢琴演奏,现在还保留着那段视频,能明显地看到沈冬悠坐在观众席的身影。
“砰”
苏沉的拳头,再一次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几乎是跪坐在那条花裙子的旁边,一手抓着已经被撕成碎片的花裙子,另一只手已经砸破却全然不自知。
他怎么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他怎么会从没有想过,问过,简暮熙……是不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人?
这一夜,苏沉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天还没亮,他就去了公司,再一次打开视频,观察着那一天简暮熙窃取情报的样子。
虽然证据确凿,但是苏沉的心里仿佛始终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简暮熙不会说谎,她做了那么多事都承认了,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说谎!”
“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大门,是那天的那个保洁。
她的手里头抓着一封已经被捏的不成模样的遗书,放在了苏沉的面前,连说话都小心翼翼:“苏总,这是……那天你们从会议室离开之后我捡到的,我怕这东西是您的,所以专门留下了,却一直也没给您的机会。看您今天这么早过来,特意给您送来的。”
苏沉拿起那封遗书,看到了简安的笔迹,几乎没有迟疑,便下楼开车,一路朝着华嘉医院而去
简安的病房早已住上了其他人,华昱看到苏沉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推了推眼镜,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你知道了?”
苏沉的心沉甸甸的,听到华昱这么说,也是倏然转头:“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
简安是华嘉医院的病人,华昱当然早就知道。
苏沉听了答案之后,几乎有些站不稳地靠在了墙边,眼中满是绝望:“资料上一直都说,她母亲失踪了,极大可能性是已经死亡了。我怎么会知道……她竟然……竟然一直都在这!”
虽然华昱觉得苏沉有些咎由自取,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华昱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病床上,语气也带了几分叹惋:“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接近沈家,都是为了她重病的母亲,只可惜……”
“可惜什么?”
苏沉仿佛忽而就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一亮,走向华昱,紧紧地抓住华昱的胳膊,语气之中都带着迫切:“她母亲现在在哪里?所以只要找到了她的母亲,就能找到她了,是吗?”
胳膊被苏沉抓的有些疼,但华昱却动都没有动。
这一次,他看着苏沉的眼中,却带了几分嘲弄:“你现在想起来问这个了?那我也告诉你,你既然拿到了那封遗书,自然就证明简安已经死了。而且简安是被沈冬悠逼死的,沈冬悠还曾和简暮熙在这间病房中发生过争吵。沈冬悠以简安和简暮熙为耻,却在利用简暮熙救了你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在你身边赶走了简暮熙。苏沉,你不觉得你现在来问我这些,有些可笑吗?”
苏沉听得出来,华昱似乎有些太过于在意简暮熙了。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根本就无暇思考这些!
他只是始终抓着华昱的衣服,仿佛华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她也是……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这是华昱第一次见到苏沉这般疯狂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告诉你?你给她过说话的机会吗?何况……你将沈冬悠看得那么重要,她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华昱的问题,将苏沉直接问住了。
简暮熙那焦虑的表情,好像还在眼前。
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一件蠢事!
苏沉看着华昱的眼中,充满了哀伤,甚至带了几分痛苦的哀求:“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华嘉医院。简安死了,她也无家可归。她肯定……被你安排去了哪里,是吗?”
“哎……”
想到简暮熙那看似柔弱实际上倔强的性格,华昱也是叹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你跟我来吧。”
一路从市中心驶向了郊区,一直到了墓园前方的时候,苏沉的心就“咯噔”一下!
他几乎有些机械版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正在开车的华昱,语气沉沉:“你别告诉我……简暮熙……她死了?”
华昱没有说话,只是将车停在了墓园外头,而后便率先下了车。
他们两个人一路朝着墓园里走了去的时候,华昱才叹了一口气:“她母亲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一个人没有了求生欲望的时候,就真的已经没救了。我只能说抱歉,我没能救得了她。可是我想,对她来说,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吧!”
华昱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碑上是简暮熙清澈的笑容,就像是阳光一般,却刺在苏沉的心,将他的心脏灼得生疼。
简暮熙的墓碑旁,就是简安的墓碑。
这是苏沉第一次见到简安,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简暮熙生的那么美,简安就是个美人。
这也是苏沉第一次跪在一个几乎想相当于陌生人的墓碑面前,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对不起”
他从未想过,简暮熙会死。
明明那个女人,就那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就……死了呢?
苏沉不相信,在他起身之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简暮熙的墓碑上,似乎想要拆掉这个墓碑,看看简暮熙到底在不在下面!
华昱就看着苏沉这样的胡闹,到底也是摇了摇头:“没用的,她要求火化,已经没有尸体了。你也可以觉得她没死,反正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回头看看,是什么人,害死了她!”
华昱的眼镜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看着苏沉的胡闹,神色沉静:“苏沉,害死她的人,你也有一份。摘不掉的,何必在这里懊悔,这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
华昱说的没错,懊悔是世界上最无用的!
苏沉忽而就抬起头来,看向了华昱,眼眸之中,似乎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强硬:“华昱,我会继续寻找简暮熙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两个男人,一时之间,竟然谁也不让谁地在这里对峙了起来
而等了苏沉一上午的沈冬悠,此时此刻也是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无聊地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她给苏沉打了好几个电话,可苏沉都没接。
沈家上下如今全部都靠她一个人了,她必须要搞定苏沉才行!
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苏沉才终于给沈冬悠回了电话,说是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耽误了。
沈冬悠当然不会生苏沉的气,只是好脾气地和苏沉暗示,既然上午见不了面,那就晚上见一面吧。
她就在苏氏经营的酒店总统套等着苏沉,挂电话之前,她还娇俏地对那边的苏沉说了一句:“不见不散呦!”
苏沉从前从未发觉,沈冬悠……竟然也是这样的女人吗?
忽而,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再一次拨通了秘书的电话:“给我查查,沈冬悠在国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虽然沈冬悠的那一声不见不散很是娇美,但苏沉想到的,只有简暮熙。
简暮熙从来都不会主动做任何事情,但是好像只要她窝在苏沉的怀中,或者说一个害羞的笑容,就足以让苏沉欲火焚身。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明白?
为什么……失去了之后才知道?
“苏沉啊苏沉,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了!”
这么苦笑着,苏沉也没有回公司,反而是回了家。
这家里头再也没有了简暮熙的身影,空空荡荡,让人心里堵得慌。
不过现在有了做事的动力,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不是吗?
沈冬悠早早就来到了房间准备了,在国外的这几年,她可不是白待的。
这些日子不管沈家用了什么方法,苏沉就好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不为所动。
沈冬悠就不相信了,什么样的男人,还不能被她化为绕指柔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