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冷笑道:“他打不过我父亲,就设下陷阱,引我父亲上当,简直卑鄙无耻!”
雪儿摇了摇头,心想:“难怪他有这么深的仇恨,可是这又关师父何事呢。”
独孤问道:“偷学武功,又是怎么一回事?”
蔡子峰道:“当我问及此事,你父亲也直言不讳,但是并不承认偷师一说,却说是剑眉教给他的,而且经他参悟,早已更上一层楼,成为独孤剑法。华山派门规森严,外人偷学本门武功者,须毁双目,本门弟子泄露武功于外人者,其罪当诛。”
雪儿忽道:“这么说来,他是代花师叔受过……”忽听独孤猛地一拍桌子,雪儿吓了一跳,想不到又说错了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蔡子峰看着独孤一脸怒色,微笑摇了摇头,心想他的性子像极了他父亲。
蔡子峰道:“你父亲却十分狂傲,说那只是华山派的规矩,不是他的规矩。花剑眉成为他的女人,就不必再受任何门规的约束,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独孤扬眉淡笑,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我父亲到底中的甚么毒?”
蔡子峰道:“银蟾毒。此毒本是魔教之物,毒性奇异,外人根本无药可解。而魔教覆灭之后,此毒已然绝迹,不知道岳肃又从何得来。更奇怪的是,你父亲身为魔之子,自己竟然没有解药,毒性慢慢侵入了五脏六腑,性命堪虞。”
独孤道:“难道……难道凭我父亲的功力,也不能把毒逼出来?”
蔡子峰叹一口气,道:“如果他可以的话,剑眉也就不会来哀求我了。”
雪儿问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解药,花师叔……她求你又有甚么用呢?”
独孤抢道:“不错!父亲他剧毒攻心,真气难以运行,可是如果有另外一个高手相助的话,合二人之力,或许可以把毒逼出来,尚有一线生机。”
蔡子峰却摇头,道:“可惜的是,我又一次拒绝了剑眉,令她彻底对我失望。”
雪儿又不解,问道:“既然还有一线生机,师父你为甚么要拒绝呢?”
蔡子峰皱眉看看她,又看看独孤,顿了一会儿,方道:“当时我为情所困,还妄想剑眉回到我身边,寻找借口,狠心不理她的哀求。本来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我要为此作出极大的牺牲,如果在我功力还没有恢复的时候,剑宗趁机发难,本派掌门之位恐怕就会旁落。我答应出手相助,可条件是,剑眉必须跟我履行师父订下的婚约。”
雪儿“啊”的一声惊讶,道:“师父,你……你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呢?这……这岂不是让花师叔很为难!”雪儿这女孩子心直口快,心里想甚么就脱口而出。独孤侧头看她,微微一愣,却没有说话,坐着一动不动。
蔡子峰皱眉苦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道:“剑眉听完我的话,显得很失望,我看见她流下了眼泪,伤心欲绝的眼泪。她对我说,自始至终,她和我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她的丈夫是独孤剑魔,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们这次回来,是拜祭师父的,向我这位兄长行礼,却想不到……如果她丈夫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听着这一片痴情,雪儿轻轻叹一口气,如春风拂过水面,心中起了涟漪。冷风飕飕吹进窗,飘进来两片花瓣,正落在了她头发上。
蔡子峰道:“她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她要带你父亲离开华山,可是你父亲却摇头,说要继续跟我的决斗,斩断一切瓜葛,名正言顺带剑眉走。可是他当时的情形,又如何来跟我打,后来我才明白,这只是他的脱身之计。”
独孤问道:“你是说,岳肃还在附近,他们一下山,就会遭遇毒手?”
蔡子峰点头,道:“当晚,岳肃果然出现,潜入你父亲房中意欲谋杀。我急忙破窗冲入阻拦,才发现房中空荡荡的,两人早已不知所踪,岳肃也上了大当。”
独孤接话道:“从此,他们不得不四处躲避仇人,过着凄苦流浪的日子。父亲不久于人世,娘亲本来打算跟他共赴黄泉,可是等我出生,她又萌生了报仇的念头。她辛苦教养我二十四年,却想不到……有些事,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雪儿歪着脑袋,静静听他说,感觉有些恍惚,心中有些失落。
蔡子峰道:“后来,想到你父亲必死无疑,想到剑眉孤苦伶仃,我非常后悔,感觉辜负了师父的托付,对不起剑眉。我下山到处寻找,想要弥补过失,可是一连几年过去,全然没有他们的消息,两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剩遗憾了。”
蔡子峰深深叹一口气,显得意气消沉,仿佛用尽一身的力气,才说完这一段往事。
他抬头望着独孤,神色黯然,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独孤少侠要取老夫这条残命,随时都不可以。不过……”又侧头望着雪儿,道:“希望你可以给一点时间,等我治好雪儿的眼睛,就再无牵挂,死而无憾了。”
雪儿惊讶一声,方从故事中醒来,顿时又心慌起来,拉着师父手臂,道:“师父,这怎么办……”想跟独孤求情,却又不敢开口。
蔡子峰轻轻拍一下她手,微笑道:“故人都已去,有甚么恩怨情仇,也该一并归于尘土了。”长长叹一口气,今天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往事,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雪儿哽咽一声,差点儿哭了出来。蔡子峰忙道:“不要哭,妳的眼睛还没好。”雪儿嗯一声,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酸楚,一副可怜的样子。
却听独孤哈哈一笑,更叫人莫名其妙,心中慌乱。
独孤拿起酒坛,斟了两大碗酒,端起一碗,道:“前辈,请!”
蔡子峰微笑,亦端起一碗酒,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独孤道:“前辈,看来你有所误会。我来找你有两个目的,一是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二是履行父亲未完成的承诺。”
雪儿问道:“甚么承诺?是要杀我师父?”
独孤道:“雪儿,妳怎么忘了,当年我父亲和妳师父之间还有一场决斗。娘亲临走的时候叮嘱我,让我代父亲打赢这场决斗,她也去得安心了。”
雪儿侧头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抿嘴一笑,道:“你真的……不杀我师父?”独孤道:“我和前辈无怨无仇,怎么会杀他呢。”
雪儿“噗嗤”一声笑了,道:“你早点说啊,害我担心了老半天!”
蔡子峰道:“无论如何,还是先治好雪儿的眼睛再说吧,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独孤微微蹙眉,心想他耗费真气为雪儿疗伤,等他恢复功力后,才能来一场真正的决斗,需要很长一段时日。不过转念一想,可以多与雪儿亲近,又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