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雪儿不敢睡,一直看着独孤,希望他会突然醒来。
可是当窗上显出微光,独孤还是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回想独孤的话:“如果我不醒,妳就把我埋了……”雪儿吓得要哭,跪在独孤跟前,凄然道:“独孤大哥,你不要吓我,快醒来啊……”
窗上渐渐大白,雪儿连忙过来拉上窗帘,让屋里保持昏暗,泣声念道:“太阳公公,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出来……你再等一会儿,等我独孤大哥醒了,你再出来好不好……”她用身子挡住窗户,明知这么做只是虚妄,满眼泪水忍不住悄悄滑落下来。
雪儿恨自己甚么都做不了,身子一软,跪在墙角,抱头哭泣。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太阳晚一点出来,希望独孤大哥快一点醒来。
突然“咯吱”一声,冷风推开了窗户,撩起了窗帘。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正落在雪儿身上。雪儿抬起头,感觉阳光很刺眼,像一把利剑,击碎了她的希望。她感觉眼睛很痛,痛得直掉眼泪,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甚么也看不见。
忽听一个声音道:“雪儿,妳怎么哭了?”雪儿听得分明,是独孤大哥的声音。但是她不敢动,害怕听到的只是幻觉,害怕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雪儿,妳怎么哭了?”
雪儿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幻觉,真的是独孤大哥醒了。她连忙抹一把眼泪,奔到独孤跟前,见独孤正睁大眼睛看着她,顿时心头一酸,眼泪掉得更厉害。
独孤又问道:“雪儿,妳怎么哭了?”
雪儿撇嘴道:“问我,老是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现在才醒?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害怕你真的不醒,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独孤“唉呀”一声,忽然蹙紧了眉头。
雪儿忙抓紧他手,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独孤道:“哎,我也太大意了,竟然睡过了头,害得雪儿妹妹为我担心,真是该死,太阳都晒屁股了!”雪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雪儿问道:“独孤大哥,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
独孤哈哈一笑,道:“妳独孤大哥一觉睡醒,只觉气闷非常,原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喝过酒了,拿酒来!”雪儿笑了,拿了一坛酒和一只碗来,让他喝个痛快。
独孤自斟自饮,连喝了三大碗。看他精神焕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雪儿伸手放在独孤的胸口,感觉他轻轻的心跳,问道:“独孤大哥,还痛吗?”
独孤道:“受过伤,当然不比从前,有的时候会有点痛,不过已无大碍。”
雪儿蹙眉,道:“都是我不好,错怪了你,我太任性了。”
独孤叹一口气,道:“不关妳的事,是我做事鲁莽,罪有应得。妳肯原谅我,我已经很开心了。”雪儿怔怔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独孤扶着她肩头,道:“小姑娘,怎么又哭鼻子了?”
雪儿眨了眨眼,忍下眼泪,拿出师父那封信来给独孤看。
独孤看完信,微微一笑,道:“其实,师父中毒,我早就知道,原来是为了救人。师父狭义心肠,生死置之度外,令人好生钦佩,不愧为神医丹士。”
雪儿愕然,道:“你早就知道?为甚么不跟我说呢,还让我一直误会你。”
独孤道:“当时妳很伤心,不喜欢听我说话,而我口才又笨,只怕说也说不清楚。”
雪儿摇了摇头,道:“你真傻!”
独孤点了点头,道:“可不是!”
忽然发觉屋子里空荡荡的,桌椅板凳都不见了,独孤问道:“有贼来过?”
雪儿笑道:“是呀,贼就是我,被我偷来当柴烧了。”
独孤哈哈一笑,道:“妳呀妳,真是调皮鬼,幸好我只睡了九天,如果我再睡上十七八天,恐怕妳要上墙拆房子了,到时候我也别想睡得安稳。”
雪儿“噗嗤”一声,笑得小脸通红,歪身倒在独孤怀里。
忽想起衣裳还没做好,雪儿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呢。”拿起衣裳,一针一线缝了起来,道:“就差几针了,你等一会儿,很快就可以穿了。”
独孤忽叹一口气,脸上笑容消散,显出几分惆怅。
雪儿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
独孤摇头,道:“不是,只是有点感慨。从小到大,都是娘亲做衣裳给我穿,如今妳给我做衣裳,我怕穿习惯了,以后就离不开妳了。”
雪儿温柔一笑,道:“那我就为你做一辈子的衣裳,好不好?”
独孤抚摸着她温软的长发,道:“好,今天晚上,我们就拜堂成亲。”
今天雪儿感觉特别的忙,也特别的开心,忙着开心地布置她的新房。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拜堂成亲,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了。红纸红烛嫁衣裳都还没有准备,新房显得简陋了些。用一块红布剪了一个大大的“喜”字,贴在中堂之上,又折了很多红梅花摆放在屋里,添了几分喜气,还飘着清新的芬芳,花香醉人。
新郎官穿上一身新衣裳,容光焕发,神清气爽,就像霜风中一枝傲然的菊。
新娘子的妆饰却寒碜了些,一身月白色的长裙,素服素颜。新郎官摘一朵红花插在她发髻上,花容月貌,人比花娇,真是应了那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
新郎新娘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喝交杯酒,礼成。
独孤看着娇妻,越看越喜欢,轻轻抚着她脸,怦然心动。
雪儿脸色一红,忽然蹙起眉头。
独孤道:“雪儿,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妳不开心吗?”
雪儿叹一口气,道:“可惜师父看不见……”
独孤道:“师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我们感到欣慰,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雪儿道:“可是,独孤大哥,我很害怕。”
独孤道:“害怕甚么?”
雪儿道:“我怕有一天,连你也离开我。”
独孤微笑,牵着她手,道:“有这么一位好妻子,温柔贤惠,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雪儿摇头,道:“世上有很多事都难预料,有的时候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害怕突然有一天,又发生甚么事,会把我们分开……”
独孤蹙眉,明白她的意思,揽她在怀中,道:“妳说得对,江湖上的是非纷争恩怨情仇,对人有害无益,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妳放心,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不管发生甚么事,我一定会保护妳,照顾妳一生一世,没有人能分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