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没关窗帘的卧室就这么直眼看到窗外的万千灯火。
早上从齐母那边回来，然后路上接到了秦女士的电话，然后和齐慕说了些什么？
手把头发往后撩，叶初头仰着，怎么从车里下来的完全没印象？睡死了？
心里叹息，梦到了大学那段时光，要是不醒就好了……
床边手机上的指示灯闪烁不停，拿过来看时间，还好，还是今天。再看消息，发现都是白汐淅的微信留言。
一条一条语音听下来，都是白汐淅在问她为什么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
恍惚一阵，家，家在什么地方？心无处安放，何处是家？
聊天页面有条绿色的语音框，时间是下午六点整，手指按下去，贴近耳朵，他醇厚的嗓音通过手机传递，“叶初在家里。”
明明都听了他三年的声音，可现在听到手机里的这句话，还是感觉一股电流涌过全身。
还是这里的床舒服，在叶初把铺盖压在身下，从床这边滚到床那边，熟悉的味龙须水夹杂着茶的味道，嘴角微微上扬，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背起王勃的《滕王阁序来。
“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一首背完后，又开始背诸葛亮的《出师表》，“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翻身下床，拖拉着拖鞋慢悠悠的打开阳台门。
浓烈的烟草味熏都叶初猛咳嗽，“咳咳咳。”
阳台没有开灯，椅子上有一个人影，隐藏在黑暗里，烟头的星光提醒着叶初这是人，不是魅影。
可是，他不是不抽烟吗？在几年年前他答应过那个人，说，此生，从不会在家抽烟。
那他现在抽烟，代表什么？没了小葵，他没了此生吗？还是这里不属于家？
伸出手去，摸到墙上的开关，还没按下开关，灯就亮了。
触感开关就是好，想到这里，叶初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她一点也不喜欢，全都是北欧风格，墙上挂的油彩画她看不懂，地上铺的毛毯她看着烦，小吧台，旋转楼梯，房间的大胆配色，她讨厌极了。
没有办法，她还是在这住了三年。
当初这房子本来就是婚房，不过名字不是她和齐慕而已。
“少抽点烟。”叶初的眸子对上齐慕如墨一般黑的眼睛。
他眼里带着怜惜……感伤？
齐慕他把手里还未抽完的烟丢进烟灰缸。
这个烟灰缸是叶初添置的，仅仅是为了招呼客人。他以前从来不会在家抽烟，所以也没好好看这个烟灰缸。
“这烟灰缸怎么那么像砚台。”拿到手里观看。
“就是因为像砚台我才买的，你看这个。”叶初弯下腰，在小桌子下找另外一个烟灰缸。
记得这是她当时去古玩市场淘的，其实就是砚台，满心欢喜的拿回家，准备给他炫耀一番，说自己慧眼识珠，买回来两方好砚台。
进家门在门口换鞋时，看到七嫂把整整齐齐的宣纸放在垃圾桶旁边。
一问才知，他觉得书房太小，放不下那么多无用的东西。
那还没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砚台就这么被放在杂物间。
某次，叶南东来家里，说怎么没有烟灰缸，她想起自己买了两方砚台，放着也是无用，还不如拿出来当烟灰缸。
替代品也好，总好过在角落里生灰。
披散的头发散发出清淡的香气，吸进肺里，他感到今天一天的不满都快消失。身子向前，让鼻子更舒服一些。
这种动作看来，就像是他把叶初环在怀里。
“找到了。”叶初抬头，嘴唇触及柔软。
城市里少见如此大而亮的圆月。月亮的清辉洒在这两个人身上。
女子半蹲在地，披散着仰头，眼里溢彩生辉，男子坐在椅子上，微微俯身弯腰，嘴唇紧紧贴上女子的红唇。
肚子的咕咕声打断两人的亲吻，叶初尴尬的移开头，站起身来。
“我睡了很久。”叶初小声解释，自己才醒来，不是故意而为之。
距离他们上次身体接触已经有三个月了。
“我知道。”
“……”嘴唇上是酥麻感觉，叶初用贝齿咬住下唇，思索了会，说出自己做的那个梦。
“我梦见小葵了。”看他只是坐直身子，眼睛看着自己，在等下面的话，她心里放松，“梦到她和我，还有汐淅，说起你们俩的相识。”
“嗯，挺好的。”莫名烦躁，想到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他就是烦躁得很。
这回答……让叶初接不下去。
他的意思是这个话题是可以继续聊下去，还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你看，叶初她什么时候都在考虑齐慕，言语间都带着小心，说上一句话，在心里要练习好几次。
肚子再次叫嚣起来，叶初后退一步，说:“我去厨房做饭，你需要吗？”
齐慕看着她的小动作，后退一步？
“需要。”
“好的，稍等一会。”
对话不像夫妻，反而像酒店的服务人员和客人。
叶初走出阳台，靠在卧室的墙上，深沈的呼出一大口气，手抚在心脏位置。
咚咚咚的声音让大脑高度紧张。
刚才那个吻，仅仅是触碰，天知道她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以前很反感肢体接触。
他没有反感……没有反感，没有推开，没有满脸嫌弃……叶初捂住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