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尤从小是遗腹子,他妻子死后,孩子本已无生机,但有幸得一位高人助力,活了下来,可自小体弱多病,高人离去时断言她应遇一位白泽奉书的天命之人,拿到那几样传说中出现过的药引才能过了二十一岁的劫,否则,此子活不过二十。
本来他对这一事已不抱希望,只愿姜淑尤能平安喜悦度过这前二十年,直到前些年闻海上十一州出现位“东海白泽甘奉书,沧浪之水濯其缨”的算无遗策神算子后,他就知晓高人所云命定之人已至。
女儿今已及笄年华,这四年内他当愿她能更改宿命,更何况这个人气度不凡,仪表堂堂,不失为一位好佳婿。再者,他都很是不明这位传闻中不世出的先生为何他一请就二话不说地来圣月了,且对阿弦如此亲昵。
这一丝不同更让他确定了女儿与这位先生应是有缘分的。
公仲婴搭起姜淑尤的手腕,略微蹙眉,道:
“公主现在病情还算稳定,不过已出现些征兆,公主现在是否觉着后背隐隐做痒,还有些疼痛。”
“你怎的晓得?”淑尤有些惊讶,这事儿连琼莲她俩都不晓得,她也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我是神算子,我当然晓得。”云兮笑笑,又转而向姜怀瑾道,“公主母亲定非常人吧?”
“先生所言甚是,我此生仅娶过一人,便是她,她非常人,是海上十一州的精魅。”姜怀瑾叹道,“这世道,我们人类本就同精魅相处的极好,通婚者不在少数,只是难为先夫人怀小女阿弦时,适逢天现异象,正是天劫引渡成仙,渡不成反而死于天雷下。今天人永隔,她便在黄泉下等我百年。”
“阿爹”淑尤有些伤感道,她对着姜怀瑾情绪波动极大之时,总是喜欢唤他阿爹,而不是冷冰冰的父皇,“阿爹竟是这样盼着自己百年身后的。”
“阿弦啊,阿爹常在梦里见着你阿娘托梦,问着你过的如何,还凶着我让我别纳妃子呢,这阳间的事儿她可清楚地很,只是难为阴阳有秩序,不得相见罢了。若是阿弦有朝一日能横穿阴阳,说不准在阴间还能和阿爹阿娘小聚一回。”
“小阿弦何必如此苦恼,日后本君自带你去阴间瞧瞧你阿娘阿爹。”公仲婴忍不住敲了敲淑尤的头。
“谁要跟着你呀,阴间那种地方,真晦气。”淑尤嫌弃道,但此刻她又有些好奇着这个神算子,似乎来头不小,还一直本君本君的自称着。
“小阿弦一看便不是时常离了圣月去玩儿的人,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阴间可比阳间还要好玩,今幽冥司下了血本,可将这地府修饰的富丽堂皇,大建景观,连着现在要投胎的鬼都少了好多。”云兮懒懒道。
“确实如此,夫人也曾在梦中与我叹道阴间的有趣,先生真是见多识广。”姜怀瑾感叹。“那小女这病又是何故?”
“先夫人是精魅,却是神鸟重名鸟的元神转世,生而有翅,但先前其保持人身,后在飞升之际诞下公主,公主袭成这一血缘,现在应是要长翅膀化羽了。”
“翅膀?”
“是的,但公主二十一岁前没有强大的力量压制重名鸟之身,人身承受不住仙身,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先生可有解?”姜怀瑾很是急切。
“固然有,将公主交与在下,在下能带她去云游四海,遍寻十一州,找到解药。”公仲婴笑道。“谁要和他走啊。”淑尤顶道。
然反抗无效,姜怀瑾自不必说救女心切,云兮更是很满意带走他的未来小娇妻。免得某些人觊觎。比如某位现在在国师府有些焦急的澍玉阑。澍玉阑自听闻陛下迎请的那位神算子是淑尤的天命之人后,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晓得当初陛下是对于求药一事死心才默许了他同淑尤的婚约,可如今正主来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圣上怕也是要违背了。
如他所想,王宫内,淑尤很是苦恼的回到了自己宫中,姜怀瑾已将公仲婴安排妥当了,就住在离她不远的一处宫殿,纵是这圣月民风开放,可父皇这平时礼仪女戒管的她很严的作风,今儿个竟直接将公仲婴安排到了宫内居住,美言其曰增进感情的做法也教她咂舌。
况且她也晓得父皇最初是将她指配给澍玉阑的,今儿个表明了是要悔婚了,虽则她并不是个话本子中非君不嫁的烈女子,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儿,但她觉着父皇这做法确实有些过激了,国师大人颜面何存呐!
正当她叹道国师大人之脸面问题,这澍玉阑就来了个说到就到,一溜烟儿往她眼前一晃,你国师大人再是美貌,这吓人的功夫却也有见长,淑尤晓得他会些法术,还是经不住这沉思中的一吓,当场惊地她猛地坐起,脑门同那床顶来了个清脆的亲密接触。心中抹泪:“国师大人,下次走路带点声啊!”
“.……”
“今儿个你来有何事?”淑尤心痛地摸摸自己的脑门瓜子道。
“我想问你件事,可有心悦公仲婴?圣上态度如何?是否,是否有毁我俩婚约之意?”澍玉阑有些气馁,他大致已能知晓圣意,但仍想从淑尤口中落个证实,更希望这猜想实属猜想。
“我觉着吧,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是晓得我阿爹所做了,至于公仲婴,确实一表人才,虽则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但我还是有些爱惜自己小命儿的,所以,”淑尤去拿了串葡萄,啧啧地吃了起来,一边道,“你可也不要气馁,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澍玉阑有些颓靡,一贯高傲不染俗世的他此刻心绪如此低落,纵是淑尤再是心大,也有些不忍,何况她从小长大到的青梅竹马,还时常包庇着她宠着她,停了停吃葡萄的爪子,道:“澍玉阑,你别这样啊,我晓得你自小对我好,若无差错,本来我这前二十一年应是同你在一起的,然,唉,罢了,若是寻解药前不需要成婚,我便也就不答应了。”
“果真?”澍玉阑有些开心
“真,比真金还真,不过是要在不需要成婚的前提下。”淑尤想着,嫁谁不是嫁啊,还不如对她这么好的澍玉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