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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陌路人生

作者:王二麻子|发布时间:2019/3/15 13:04:11|字数:3111

假如每个人的人生,都可以用电影来演绎,我想我这一生开头的序幕,应该是这样的画面

建筑工地高架上

一个建筑工人拿着锤子,一圈一圈的轮着铁锤砸向楼面,紧绷的肌肉显现出劳动的美感。

画面拉近

这工人停下手中的活,掏出别在腰间的电话。

特写

工人面部浮上笑容,笑容渐渐在脸上荡漾开来。

微笑着挂断电话,脱下外套解开安全带,阳光下结实的肌肉与胸膛露了出来,站在高台上,吼了两句儿时的歌:

爷爷生在天地间

不怕官来不怕管

然后点起一根烟,仰头吐出一个烟圈,惬意的挪了挪步子,突然踩到一根钢管,脚下一滑,直接从十五楼摔了下去。一条惊鸿般的影子从楼上落下。

字幕化出2014年

咖啡馆淡入

一间小小的咖啡馆,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对面坐着唇红齿白的妙龄女人,桌子中间放着三十块钱的咖啡。

镜头切到女人豆蔻色的嘴唇上。

女人笑着调侃的声音:“你怎么哭了,一个大男人?”

中年人凸出的喉结滚了一滚,仿佛想咽下嗓子里涌上来的酸涩,又抬头,佯装洒脱的问她:“你看过电影么?”

女人白了一眼,假装嗔怒:“废话,这年头有人没看过电影?”

男人苦涩的笑容:“喜欢看爱情片么”

女人又是一句:“废话!”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女人拿起手机,皱了皱眉头,摁掉,铃声又响起,女人按了关机键,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手支下巴,笑着说:“现在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男人意味深长的笑容:“新郎现在一定很抓狂,结婚的大喜日子,新娘子跑出来跟小三约会。”

女人好看的眼睛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男人也学女人调侃:“今日浪费了你的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他日一定给你补上。”

女人的脸蛋红了红,高跟鞋突然狠狠的踢了男人一脚。

男人疼的吸了口凉气,又叹了口气:“这么泼辣的女人,你那未婚夫脑子一定被门板夹过,又或者被驴踢了个坑,才死活要娶你。”

女人咬着嘴唇切齿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裙下的长腿已经抬了起来。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说了!”

女人关切的神情,问:“那死了的男人是谁?是你朋友么?”

男人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向窗外,声音逐渐变的低沉:“是我兄弟,也算我朋友,如果还有,那就是……仇人……”男人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姓李,我们叫他老驴,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去年刚死,今天是他祭日。”

女人一脸认真的听着,一脸怜惜的表情看着男人。

男人终于缓缓打开了话匣子,将他十多年从来没说过的话说了出来,讲给眼前的这个女孩听

那是他永远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镜头停在他的脸上,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他的长发,一滴泪水流了下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泪痕,在夕阳的金辉下是如此耀眼。

画面缓缓转向窗外,窗外不是大都市深圳的水泥森林,高楼大厦

是当年那片杨柳垂堤九曲桥,湖水土房,鹅卵石街道组成的时光

字幕淡入2001年

悠扬的乐声中

足球场

草地清澈的河水

一群少年光着膀子在烈日下踢球。

长发少年穿曼联球服,急叫:“传球!传球!”又招手:这边!这边!”

接到球后连晃两人,急速变向,一脚远射,直挂死角。

球进了!

少年兴奋的在草地上来了一个滑跪,趴在地上,队友兴奋的跑过来,压在他身上,已方队友一起跑过来,跳起。落下,使劲压在他身上。

对方队友恶作剧一起跑过来,一个个叠罗汉使劲往上压。

镜头

长发少年被压在草上侧着的头,嘴上的青草泥土,额头的汗水难受的吸不上气龇牙咧嘴的表情。

欢快的叫声突然静了下来。小伙伴们一个个下来,目不转睛盯着河边走过来的两个女人。

长发少年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青草和土,骂道:“日尼玛比几个……”

声音突然停顿,眼光也朝着河边看去。

那是夏天一副极美的画面

青春靓丽的少妇,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两人都提一个小箱子,撑着太阳伞,戴着太阳镜,新潮的草帽。两人齐膝的白色连衣裙,半白色高跟凉鞋。一般的着装,直如一对姊妹花。

在这群土的掉渣的少年面前,洋气的不像话。

少妇的一双长腿白玉也似,修长的脚踝上金色袖扣闪着动人的光芒。长发少年眼光高看的发直,嗓子眼咕隆一声咽下口水。

动人的少妇走到他面前,摘下眼镜,明媚动人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被看的脸红,慌张的赶紧低下了头,身后少女看着他的囧样掩嘴偷笑。少年偷偷瞄了她一眼。

少妇:“小伙子,你知道和平家里怎么走?”

小伙伴驴哥赶紧凑上来,指路:“拐过这个弯,门前有棵柳树的就是。”

少妇笑:“你们都住在这附近么,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驴哥青春痘的脸上满是笑容:“是是,那阿姨,既然是邻居!我帮你拎东西吧!”

少妇微笑:“好啊!”

驴哥刚去拿东西,脑后就被另外一个少年耗子一巴掌。

耗子装逼的讨好少妇:“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叫什么阿姨!”

眯着一双小咪咪眼向少妇笑:“姐姐,我说的对吧?”

少妇笑的花枝乱颤,摸摸他的狗头:“小伙嘴真甜,回头阿姨给你买糖吃!”

两人提着行李走远。

长发少年在身后大声喊:“你们还踢不踢了?”

两人远远回头:“下次!下次!”

少年身旁一个小屁孩仰起头问他:“你说那女的怎知道耗子嘴里是甜的,她尝过么?”

少年给他头上给他一个爆栗:“回家问你妈去!”

聪明的读者肯定不会猜到,这个影片的主角,那个长发翩翩,玉树临风,技惊四座的长发青年会是我。

2001年的我上初二,老驴第一次上工地,耗子在辍学边缘。我们三个少年生命中第一次同时体会到心脏蹦蹦跳的感觉,因为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孩,以一种如此惊艳的方式登上我们的人生舞台。

女孩姓马,名强妹,听名字你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美女,见到本人你肯定会以为她会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比如芷若姿媚钗环倩珊什么的,但我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心里第一感觉就是他爸太没文化,起这么个土的掉渣的名,完全对不起眼前这个小美人。

这种感觉是基于初一的文化水准。也就是说,在十四岁的时候,我已经自认自己是个文化人呢,并且有较高的文学修养。

对于已步入中年的我,梦想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曾经梦想的白头偕老早已变成笑话,现在剩下的幻想也不多,几乎已没有任何幻想。

就像是一句话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渐渐变成自己讨厌的角色,在办公室里码字,在工地上搬砖,在公交上看着前面的美女流涎,到最后,你终于习惯了自己的平凡。

但年轻的时候不同,男人跟女人的关系在现实中充满欲望与交锋,男孩跟女孩的关系却并不一样。年轻少年少女理想这些美好的字眼共同织就成我们无比眷恋却回不去的曾经。

那时的我每天脑子想的不是魔兽争霸的攻略,就是想着足球过人的技巧,或者幻想是武侠小说中的大侠,行侠四方,美人相伴。幻想是校园中的英雄老大,身后男生随从膜拜,女生仰慕尊崇。

那时的强妹还是个孩子,还未从孩子长成女人,对生命和爱情都还充满了美丽的憧憬。

那时正是夏天,花已盛开,她的人就像花一样,被风吹的又鲜艳,又芬芳。盛开的花瓣一定有蝴蝶留恋。

花一般的女孩子呢?

我本来以为相识一定会跟爱情电影一样,唯美的不像话,但现实往往出人意表。

我,老驴,耗子,三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游戏,游戏这个词虽然在现在泛指电脑手机游戏,甚至课外活动,牌酒桌面。但在那个年代不同,玩游戏就是玩电脑游戏,俗称打电脑,单词上是特指。我们三是大人嘴里的鸭子的腿腿联手。除了睡觉吃饭上课,基本都腻在一起,玩游戏就需要钱,我们三都是穷逼,又都没有跟家里张口的胆子。所以例行的外快都是偷东西,东西只能偷家旁军队和学校的。因为在穷人普遍的世界观里,偷公家的东西不算偷。

这照例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但不适合杀人放火。耗子作为我们的情报员,例行在吃过晚饭后,准时的趴在我家墙头吹口哨,我蹲在地上吃饭,斜眼偷瞄了耗子一眼,筷子摇了摇示意他下去,然后装模作样的吃了两口说:“爸,我吃完了,去同学家写作业。”

我爸一如既往的相信我,挥挥手示意我去,顺便叮嘱一句:“早去早回,别再外面瞎玩!”

我嗯了一声,回房将书包腾空,然后背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