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口,耗子就悄悄的问我:“今晚有重大行动,你要不要去?”
我嘘了一声,悄声回问他:“还是解放军的暖气片?”
耗子神秘的笑了笑:“比那有趣多了,老驴已经在那边等我们呢!”我还想再问一声,耗子已经拉着我飞跑:“到了你就自然明白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也是一种永难忘怀的画面
耗子趴在墙头,示意我两人悄声,然后手指悄悄指了指院子里面。
夜空一片晴朗,窄巷里昏黄的灯光下,我踩在老驴肩头,缓缓升上去。
院子里一个少妇雪白的身体,正泡在澡盆中,柔和的月光下,玉一般洁白的腿从盆里伸出来。那绷直的脚面,小腿上曲起的美丽的弧线,看的我口干舌燥,嗓子里咕隆一声,咽下一汩汩的口水。
这画面此后在无数的经典电影中都看过,但从没第一次这样看来的吃惊,震撼,那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美丽女人的胴体,第一次领略到漂亮女人让人心神迷醉的魔力。
耗子得意的给我瞟了一眼,似乎很得意能找到这样的好事,小眼挤了挤,下巴翘了翘,似乎想问我咋样,我悄声比出一个大拇指。
身后突然有人暴雷似厉声大喝一声:“你们在干嘛!”
我两吓的一个激灵,直接从墙上栽了下来。只听见‘砰’的一声,两个热水壶被打的粉碎,我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开水溅了一身,我疼的龇牙咧嘴,赶忙吹自己的手。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清秀绝俗,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孩正横眉怒目看着我们,院子里传来少妇慵懒的声音:“小谨,谁在外面啊?”
还是耗子脑子清楚,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禁声,悄声道:“水壶钱明天赔给你,千万别跟你妈说!”又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看见我两还楞在那里,头上一人一巴掌,叫道:“赶紧走啊!”
我两回过神来,赶紧站起。
叫小谨的少女喝道:“站住!”
我们三撒丫子就跑!
直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三终于在电线杆旁停了下来,耗子一肚子怨气首先甩锅给老驴:“不是叫你看着点人么?你怎么没看见?”
老驴不服气回他:“你又怎么不看着点人,再说了,你们都看了,我还没看,我这不吃了个大亏!”耗子道:“你前面不是看过了么?”
我忙给他两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说说怎么给人家赔水壶的事。”
耗子掏出烟,给我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老驴委屈的看着耗子,耗子不情愿的递给他一根。
我们三蹲在大路牙子上,一边朝着下晚自习的女生吹口哨,一边商量:“要不去弄点外快?”耗子果断的踩灭烟头,说了声‘走!’这身姿果断的像易水湖畔一去不还的荆轲一样。
皎洁的明月下,本来是花前月下的年龄与时光。此刻我和耗子却蹲在猪圈的房顶,站在电线杆顶旁,一个黑影蹲在房顶,一个站着剪东西,下面是猪哄哄的声音。
我蹲在房上,一边吹着烫伤的手腕,一边捏着鼻子说:“真他妈臭!”耗子使劲的剪来剪去,剪了一段,往回收一段。
这是军用废弃的电线,粗的跟电缆一样,里面的铜线可以卖个好价钱。想着又可以冲张点卡,心里美滋滋的往回收,耗子突然蹲下身,警惕的看着四周,我被吓了一跳,问:“怎么呢?”
耗子看着门口:“悄声,别说话!”
静夜中关门的铁栓突然唰啦啦的响声,我们两人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都看到对方的恐惧,这是我们村的养猪专业户,假如被看到我俩在这偷人,那以后在村子里头都抬不起呢。
首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今晚王婆家里好热闹啊!那饭店来的厨子做的炸酱面真好吃。”
男人粗壮的声音:“那边太吵了我不习惯,麻将桌上又挤不下人,你喝那么多酒干嘛?”
女人讨好的声音:“这不结婚开心么,等我先上个厕所。”然后就是高跟鞋朝猪圈走来的声音。
我当机立断,叫了声:“跑!”
两人迅速跳下墙,向远处跑去,我生怕被人看到脸,还用胳膊特意遮了一下。
那女人被俩个影子吓了一大跳,尖声大叫:“当家的,偷猪的,偷猪贼!”男人大声的喝问:“谁?谁在哪!”腾腾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我用手半捂着脸,怕被看到脸,刚跑出两步突然脚下一个拌蒜,摔了个狗啃泥,手似乎卡在了什么里面,使劲一抽,爬起来接着跑,手里似乎夹着个东西。
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通乱跑,心脏几乎跳了出来,好不容易找了个暗角,我一下子累的坐在地上,耗子弯着腰喘着粗气,一边好奇的问:;“你手上啥东西?”我说了句不知道,借着月光举了举,呸的一声,叫道:“妈的真晦气,是个夜壶!”在墙上砸碎,然后一手的臭味飘了开来。
耗子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巷子外突然传来登登的脚步声。我两脸色同时一变,这么快就追上来呢!两人惊恐的眼神对看着彼此。
耗子又低声道:“跑!”两人同时冲出巷子往前跑。
身后突然传来驴哥的声音:“别跑,是我!”
耗子长吁出一口气,停了下来过去就是一脚:“妈的,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老子?”
驴哥让开这脚,笑嘻嘻的道:“你们两孙子跑的比驴都快!追都追不上。”
耗子:“叫你看人咋不叫一声,你干嘛去呢?”
驴哥依然嘻嘻笑,将肩上的电线卸了下来:“背这个!”
我本来以为今晚白忙活,一晚上打水漂,没想到老驴竟然给背了出来,我笑着拍拍老驴的肩膀,顺手将夜壶里的尿渍在他身上擦干净,一边低声夸奖他:“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你办事靠谱。”
驴哥嘿嘿的傻笑,我大方的揽起他们的肩膀:“走,哥请你们去吃羊肉串去”
但好事伴随的并不往往是好事,就像老子说的,祸福相随,生死相依。
我和耗子一边喝着黑米粥,一边在等老驴买的羊肉串回来,但左等右等,碗都舔干净了,依然不见驴哥回来,我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走出了棚。
耗子怕我不付钱留他在这里,也赶忙起身:“我也去!”我给他个鄙视的眼神,接账刚走出棚,就听见一声棍子轮在骨头上的声音。
在黑暗的角落,老驴蹲在街角,三个少年一个黄毛,两个剃着板寸,老驴窝在地上,正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黄毛手里拿着根棒子,正轮了下去,我瞬间热血上头,一把扑过去,朝着黄毛脸上狠狠一脚,耗子跟过来,被两个板寸摁在地上。这边我在揍黄毛,那边耗子在挨揍,等打的黄毛满脸是血开始求饶,我才去帮耗子,我们三对三,过不多时三个人都摊在地上,有个板寸很是硬气,怎么打都是一声不吭。
老驴捡起木棍朝着黄毛一顿揍,嘴里叫着:“叫尼玛币打我,三个打一个,以为我打不过你?”
说一句轮一棒子,旁边的板寸求饶:“别打了,大哥,再打就出人命呢!”
我拉住老驴的手,怕真打出个病来,耗子刚被揍的鼻青眼肿,一脚踢到板寸脸上,板寸痛苦的捂住嘴。
另外一个板寸突然爬起来就跑,嘴里还叫:“我大哥是城关唐少杰,有种你们别跑,老子今晚不弄死你们!”越跑越远。
我笑了笑,大声喊:“老子就在这等你,你叫不来人就是个杂种!”
说完看着地上的黄毛:“你这哥们好吊啊!”
老驴又是一棍子轮在他腿上,黄毛惨叫了一声,大声叫:“大哥,别打!别打!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我笑着看了看耗子老驴,“我先走了,你们要在这里等他么?”
老驴扔掉棍子就跑:“谁他妈傻逼一样,等着他叫人来!”
我们三一溜烟就开始往家跑。
也许是打架太兴奋;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美丽的胴体;更也许是生命中忽然出现的一些不同;这一天晚上我迟迟不能入睡,也第一次理解失眠这个词是这样一种状态。
直到老驴震天响的敲门声响起时,我才记起今天是星期一,我要迟到了!
少年时的心情不似童年时无忧无虑,不似中年时一潭死水,少年时的心情像极了天边的云,云起云落,变幻无方,快乐与痛苦的转换,很多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夏日的清晨,看着阳光明媚,听着鸟声啾啾,骑着自行车从长提绿柳中穿过,任湖上清风自来,柳梢拂过脸颊。
自鹅卵石铺成的古道中骑过,虽然被人揍过的黑眼圈还没消去,但心情就像这六月湖上的风,舒畅,凉爽,自在。
画一般美好的风景,诗一般美好的辰光,何况还有岁月流转,时境变迁梦中依然不时浮现的少女。
我们三骑车上学去,骑过石桥时,先是老驴吃了春药兴奋的声音:“昨晚那小妞,快,快跟上去!”
昨晚那个叉腰在墙下大喝一声‘站住,’如天神般吓的我们三心胆俱裂的女孩,此时却是短裙白腿,踩着时髦的粉色女式单车,扎着羊角辫,一身淑女装扮从我们三身边骑过,听见老驴的声音,忽然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