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柒染趴在君九的背上,腰间膈膈地疼,两人又都是湿衣,贴在一起难受得紧。当望到远处有白茫茫的炊烟直竖竖地向天冲去,他欣喜不已,“快看前面。”
这份愉悦好似感染了君九,他脚下步子如风,驮着穆柒染就往那束白烟追去。
在这土路上坐马车都颠簸厉害,可这人车反而舒坦,穆柒染这般想着,不由伸出手,抚了抚君九的头发,就差说一句“这马儿真乖”。
君九身子微僵,下意识想躲开,可一想到这人是自己娘子,他又生生忍住。两人身子隔着两帛湿锦,穆柒染自然感受到他的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摸了君九爷的毛,讪讪地收回手,干笑几声。
闻到几声犬吠,穆柒染便知人家近了。现下他心里很是复杂,自己若是将君九带回清河县,那么多年的平静无波将会毁于一旦,不论云中郡,还是朝堂,都会因此再生波澜,一场血雨腥风必不可免。更何况,那人一定不会允许君九活着。
可若是现在抛下稚如孩童的他,他又觉不忍,虽在昨晚,他恨不能血刃君九。
世人的情感恐怕就是这般奇妙,不讲究章法,所以才会在情深时感叹一句,情不知何所起,一往情深。
短短的几步路,穆柒染心思翻转了千遍。
可君九一没了原来的记忆,二是水冲了脑袋,哪能明白这些。他只晓得睁开的第一眼见着的唯有穆柒染,所以下意思地把他当作自己的独属物,可这独属物不是呆愣的木偶,他是活的,是有意识的,更甚至是可以抛弃自己的。一想到他能抛弃自己,他体内的就有腾腾的煞气升起,眼睛忽地变得幽暗,这些背上的穆柒染自是看不到。
“有人吗?”明知屋内有人,穆柒染还是礼貌地询问道,有求于人时,放低姿态是必要的。
“来了。”伴着颤颤巍巍的声音,一个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或许是外面的阳光刺眼,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就在看到门口的两个人时,她讶异地睁大眼,面前人的容样平生仅见,“小娘子,你这相公模样真俏啊,老太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俏的人儿。”
趴在背上的穆柒染大囧,“他不是我相公。”而且我是男的,想着回头要好好练练嗓子,磨得沙哑些低沉些。
“老太婆都懂,”一看这行头就是城里人,城里人讲究礼法,老婆婆误以为他是害羞了,“进来吧,家里现在只有老太婆一个人,天儿和他爹都进城去了。”
见着老婆婆一脸我都懂的神情,穆柒染也懒得费口舌,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什么时候去的?”
“天蒙亮就被亭长拉走了,说是县城出了大事,正到处征用男丁呢,”
穆柒染心下怪异,如锦画舫发生了爆炸为何需要征用男丁,莫不是县里出了其他事?得想办法赶紧回到县城。
“可有说什么事?”
“只有等天儿和他爹回来才知道咧,小相公,把你娘子放下来吧。”里屋有张木床,被子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可君九像是没听见般,立在床前像个木头。
“哎呦,看我这老太婆,你们身上都是湿的,我去打些热水来,你们将就着洗洗,家里到是有干净的衣服,只是委屈小娘子穿老太婆的。”
穆柒染赶紧道,“婆婆,我们擦擦身子就好,不用麻烦。你一并拿两套天儿的衣服,我乐意穿男装呢。”他本是想说明自己的男儿身份,可一想到若有人寻迹查探到此处,不知会给这一家带来多少麻烦,所以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