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时清突道一声,“公子!”
看着时清眼里的戒备和隐隐杀意,穆柒染了然,指了指身侧的君九,对时澈道,“这是九师爷,以后他就同我们一处。”
时清刹那脸色青白,而时澈仅对着君九点头示意,神色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波动。
穆柒染回头,对着君九笑道,“你去外面转转,熟悉下县令府。”
“嗯。”君九抬步前,不经意地瞥了眼时清,时清顿觉寒意刺骨,等君九出了房间,始觉有薄汗贴着衣衫。
他定定神,“公子,当务之急是将他送交沐王府,不管实情如何,如锦画舫明面上都因他而毁,若以后身份暴露,沐王怪罪下来,恐到时大公子也无力挽救。”
“以你的医术难道没有看出他如今心智不全,再不是王城的九门提督吗?”穆柒染的声音很缓,像是安抚时清内心的波动不安。
时清却激愤道,“我当然知道,但他是九门提督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只要他存在一天,手上就会有染血的可能,更何况,”想起刚刚那冰冷的一眼,“他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穆柒染自然想过恢复的可能,但却不敢深想,这会儿又被时清提起,心里一阵烦躁。又迟疑起带回君九的决定,可又不忍现在的君九遭受前主引来的无妄之灾,他总是刻意忽略他们始终是同一个人。
在穆柒染和时清三三两两句中,时澈也知晓了九师爷的身份,猜中了大概,可他仍冷着脸,仿佛没有任何情绪,“那就让他永远不能恢复,只是九师爷。”
时澈突然出声,让两人皆一愣,穆柒染轻笑道,“你说得对。”
时清却是愤愤地甩袖,“你......简直莽夫之见,愚不可及。”说着还扬起拳头,可对着时澈那张毫不改色,冷冰冰的脸,时清也一时无趣,散了拳头,从腰间取出穆柒染换的那块青色碧玉放在床头,后才绷着脸拂袖离开。
“秀才,若是没事,走趟河堤帮帮沐世子,顺便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能放苦力回来,造成恐慌就不好了。”穆柒染笑着拔高声音,时清步子一顿,想起那驾牛车的小童,怕是打听是真,帮人是假,自家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本末不倒置。
出了房间,就见院子里的君九直直地盯着自己,无由瘆得慌,但他还是鼓足书生劲儿,恶狠狠地警告道,“不管你以前是谁,但现在只是县令府的九师爷,若是让我发现你对府中人有不轨之心,到时就算我剜心剔骨也定将你挫骨扬灰。”
君九不解地眨眨眼,眼里像是盛着一泓清泉,清亮透明。时清顿感挫败,刚刚的心颤一定是错觉,只怕是对九门提督君九的心惧才会如此。他摇摇头,背影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他担心九师爷以后会危及我们。”时澈不擅言辞,更不喜解释,说什么都是木着脸。
“我知道,带回他确实不妥当,沐王府和朝廷都盯着清河县,我们已无法身退,再多了他,我们更是举步维艰,”穆柒染抚玩着手中的碧玉,眼色淼淼如烟,话锋倏地一转,“最近县里有没有其他势力?”
“如锦画舫船毁后,大公子遣人将十具尸体送至地牢用冻冰封存,不许任何人靠近,而河堤的尸体大多面目全非,尸身毁烂。”
“那些人恐怕是在双方刀戈前就死在了船上,而后来的黑衣人说不定正是为了那些尸身而来,看来尸身一定能说出他们的身份,抢夺不成,才迫不得已用火药炸船,好让一切消失干净。想法不错,只可惜大公子棋更高一筹。”穆柒染慵懒地眯着眼,“清河县如今怕全是他的人,也不知能不能瞒过他。”
像是轻叹,又像是询问,时澈沉默,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公子当晚旧疾复发昏迷,时清看顾了一夜,昨日药老醒后,匆匆带着大公子回了南浔县。”
“怎不带着时清?药老因我身子受了重伤,一时怕是难以痊愈。”
“药老让时清留在清河县好备不时之需,所有派去找公子的人都惨遭毒手,还有人刻意混乱公子的踪迹,所以药老推测公子若是没死,现在一定安全。”
穆柒染遭难时和君九一同落的水,雪清歌的身份也只有大公子,药老和时清兄弟四人知晓,所以那批人绝不可能是去寻雪清歌,“他们怕是寻的君九,因君九与我一处,所以误以为你们找的是君九,这才下的杀手,遮掩的也只是君九,只是我恰巧与他一处罢了。”
话落,时澈脸上突有些犹疑,“好像是王城穆府的人。”
穆柒染一下紧捏住青色的碧玉,桃花眼里淬着寒光,语气幽幽,“穆府如今是攀上了九门提督府,赶着到清河来送命?”
房间里气流诡谲,静寂一片,而一声痛心疾首的悲呼让气氛瞬时破冰回暖,“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南海黄花梨,你怎么就狠心把叶子全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