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柒染无奈地拧拧眉，院子的南海黄花梨可是时老的心头宝，“昨晚没睡好，我先补补觉，你随意。”
“爹刚给公子烧了饭菜。”
“不急，醒来再吃也一样。”穆柒染开始扯被子，一定要在时老唤自己前入睡。
“时澈，你给我出来。”如雷贯耳的一吼，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已至暮年的老者。
时澈脸上少有的纠结，穆柒染盖好被子，善意地提醒道，“早听早了结，”闭眼前还呢喃了句，“时清不知走到哪儿了。”
“......”时澈嘴角一抽，冷着木头脸朝外走去。
时老见着时澈，腿脚下顿升起一阵风，在黄花梨面前，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揪住时澈的耳朵就是一个无死角的大旋转，时澈耳朵瞬时通红，又因身高，他不得不俯下腰迁就时老，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木木的，时老拖着他就像拖着会行走的木偶。
“他叫什么名字？”
木脸对着呆脸，蹦不出一个字。
脑袋上一呼掌，“你怎么也哑巴了？”
时澈默。
“芸娘呀，都怪你死得太早，现在两个孩子大了都由不得爹了，”说着时老就捶胸顿足地哭诉起来，速度之快让君九的呆脸都破出诧异的波纹，“你瞧瞧，你二儿子生了嘴巴却不用来说话，一年到头打死都放不出一个屁。”
屋内装睡的穆柒染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实在不敢想象时澈嘴巴一年到头都放屁的美好画面。
“时清说揪掉叶子是为让树的养分不被分去，叶子太多妨碍树干生长。”时澈即使胡说八道，也是冷着木头脸，气不带喘，脸不带红的。
时老像是练过变脸，眼泪还躺在岁月刻下的沟壑里，可嘴角已经高高扬起了，“这确实有道理，”说着还拍拍君九的腰，“小伙子不错。”围着黄花梨转了好几圈，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时老，饭好了没？”
听着“饭”一字，时老才想起此行目的。他两巴掌一左一右同时呼上君九和时澈，低声呵斥，“都怪你们两个臭小子，耽误我给公子送饭。”
斥完两人这才拾起一旁冷落多时的食盒往房间走去，穆柒染已经起了身，时老就在床上搭了小桌几，饭食简单，只两碗清淡的粥和几道开胃的小菜，看向门口处，“那臭小子怎么还不进来。”
院子里，君九的呆脸对着时澈的木脸，两人皆一动不动，并一语不发。
“臭小子，吃饭。”
“喊你。”
“喊你。”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是沉默。
“进来吃饭。”穆柒染见人迟迟不肯进来，只能出声。
穆柒染的声音就似感召，君九闻声步子已动，可不知为何又生生忍住。
“你是臭小子。”说完时澈就迈步出了院子，背影看着很是愉悦。
“......”
用过饭，君九就搭张椅子坐在床边，床上的穆柒染辗转多次都无法安然入睡，无奈，“说吧，你想干什么？”
“床，一半。”
“县令府有多余的房间，不用节省。”当初是不是该给他普及男男大防，都怪那晚一夜同睡，所以这是睡出习惯了？
君九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穆柒染，但又好似怕穆柒染厌烦，不敢多看，眉眼低敛，浓密细长的睫毛不时抖动一下，手指也捏着衣袖不停地磨，此时无声胜有声，穆柒染叹口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欺负小孩的恶人，“上来吧。”
屋外七月的天，日头正辣，蝉鸣正响，可却始终唤不醒屋内沉睡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