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她的心很乱,纷乱如麻,想起来就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被子捂住头,却焖出一身冷汗。
次日早上,天很冷,也很安静,只听得见风声。
雪儿睁开眼,天色已然大白。她眨了眨眼,感觉肚子咕咕直叫,原来是饿坏了。这也难怪,她昨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终于有些熬不住了。
忽然闻到香味,侧头一看,桌上正放着饭菜。雪儿忙披衣下床,坐下吃饭。饭烧糊了,菜也咸不咸淡不淡的,雪儿却吃得很香。
独孤进来,见她终于肯吃饭了,很是高兴,道:“雪儿,妳多吃点儿。”
雪儿一见到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饭也吃不下了。
独孤忙向她碗中夹菜,道:“别光顾着吃饭,来,多吃点菜。”
雪儿看着碗中,又不吱声了,好像没听见他说甚么。
独孤道:“雪儿,妳知道吗,我打算把屋后的那块空地开垦成菜园,能有好几亩地,到时候我们可以种很多蔬菜,就不用到处去挖野菜了。”
雪儿看他一眼,脸色冷漠,仍是不吱声。
独孤又道:“雪儿,还有啊,我打算把这房子修葺一下,再建几间新房,到时候我们会住得舒服点。妳看,我图纸都画好了。”拿着他的图纸给雪儿看。
雪儿冷冷看了一眼,道:“你吃饭吧。”放下碗筷,一个人出去了。
独孤脸上的笑容凝住,轻轻叹一口气,看来雪儿还是很不开心,难解心中郁结。
雪儿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吹着寒风,呆呆出神。感觉到冷,双手抱着手臂。忽然身后脚步声响,肩头披上来一件绒衣,感觉暖和了些。
雪儿蹙眉半晌,道:“我这么对你,你为甚么还不走,还要关心我?”
独孤在她身后,道:“不管妳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扔下妳的。雪儿,妳怎么忘了,我们是夫妻,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妳一生一世的。”
雪儿道:“可是你打死了师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是我唯一的亲人,本来好好的,可是你一来……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原谅你,但是我办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说着说着,忽然眼中湿润,哽咽起来。
独孤蹙眉,说不出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没有话可说。
次日早上,天依然很冷,好像又下起了雪。
窗户敞开着,“咯吱”晃荡,雪花飘了进来,把雪儿从梦中惊醒。
雪儿坐起来,见独孤坐在那里喝酒,几上横着龙舌剑。他今天没有做饭,拿起龙舌剑,用一块白布慢慢擦拭,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宝剑。
雪儿问道:“你……你要走吗?”
独孤道:“妳放心,如果我要走,也不会扔下妳一个人在这里,那种凄凉孤独的滋味我尝过,实在不好受。我打算带妳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就像当年我父母一样。”
雪儿还在犹豫,道:“可是,我想留下来多陪陪师父。”
独孤蹙眉看她,道:“可是,妳要等到甚么时候,妳这样,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
雪儿抿一下嘴,低头不说话,心想,如果独孤硬要带她下山,那也没有办法。
独孤挥一下长剑,道:“如果妳不肯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亲手杀了妳!”
雪儿心头一惊,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已提剑走了过来,眼色很冷,剑光刺目,又不像是说笑,叫人又惊又怕。
独孤道:“反正人早晚都要死的,厮守几十年是一辈子,只做几天夫妻也是一辈子,早死晚死也没甚么分别。我不会勉强妳,也不能不顾妳,唯一的办法,就是亲手杀死妳,一来履行对师父的承诺,二来让妳可以长伴师父身边,好不好?”
雪儿冷笑一声,道:“哼,你说的话真是漂亮,笑死人了。你想扔掉我这个包袱,就直接杀我好了。”她话音未落,龙舌剑已然落在了她肩头。
独孤道:“雪儿,妳别怕,这把剑很锋利的,一下子就没事了,不会痛的。我听说,如果出剑够快,人还不会立刻就死,还会听见鲜血从伤口喷出来的声音,就像风声一样,很好听的……”雪儿吓得闭了双眼,惊叫一声,忽然在被褥里摸到那半截剑锋,情急之下拿出来胡乱一刺。轻轻一声,剑刃刺入血肉中。
雪儿吓得不敢睁眼,以为是剑锋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一颗心怦怦直跳。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感觉到疼痛,睁眼一看,长剑仍横在肩头。
独孤蹙眉,道:“可是,我怎么舍得杀妳,怎么舍得伤害妳一根头发……”移开了她肩头的长剑,微微一笑,嘴角忽然流下一道血痕。
雪儿愣了一下,目光下移,原来她那一刀,正刺在独孤心口,吓得连忙松开了手。
独孤跪倒在地,靠在床边,拔出心口剑锋,鲜血染红了衣衫。他抬头看雪儿,道:“希望这一刀,可以化解妳心中的郁结,雪儿,妳有没有原谅我?”
雪儿泪眼盈盈,下床扶他坐起来,道:“独孤大哥,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你为甚么不躲开!”按住他心口伤处,顿时满手是血。
独孤微微一笑,却满脸是汗,道:“听妳这么说,我死也值得,我不怪你……”他一说话,心口顿时喘得厉害。雪儿眼中泪水滑落下来,哭道:“独孤大哥,你不要死,你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我的……”眼泪鲜血染在一起,沾湿了两人衣衫。
独孤笑了,脸色很痛苦,笑得很开心,道:“妳不让我死,我就不死……”伸指点了心口几处穴道,希望可以止住流血,道:“可是,我的心好痛。”
雪儿哭道:“都怪我,我好笨,甚么事都做不好,还惹你生气……”
独孤抓紧她的手,道:“我不是怪妳,是妳这一刀,刺得不是地方……妳快去,快去拿金创药,帮我包扎伤口,不然一直流血,想不死也难了。”雪儿那一刀正中心口,真是可大可小,只因小刀刺入未深,否则独孤必定命丧当场。
雪儿急忙到药房里寻到止血纱布,又急忙回到独孤身边,却不知该如何包扎伤口,心中慌乱,早已乱了方寸,站在那怔怔发呆。
独孤道:“妳过来,先帮我脱下衣裳。”雪儿“哦”一声,跪了下来,坐在脚跟上,解下独孤衣带,脱下他身上衣裳。待解开内衫,血污沾着肌肤,雪儿吓得松开了手。
独孤一脸痛苦之色,冒着冷汗,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心之痛。雪儿看着亦心痛,连忙散开那一卷纱布,从独孤手臂下绕过,绕着他身子包扎了好几道。流血一时半会儿却难以止住,几层白布片刻间已染成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