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老爷赵廉最初是个穷小子,茅屋一间就是落脚所了。好在为人淳朴又争强好学,没过多久就受人举荐当了家乡彭城的秀才。
那天赵廉捧着本书,一边背一边用折断的树枝在地上写字。河畔柳絮随风缭绕,红衫妙女在浪中赤足轻踏,笑声朗朗引得赵廉侧目。这便是赵廉和温颜的初识了。
温颜可能做梦也预想不到,当初那个文弱书生日后会怎样的荒淫无度。翩跹丽人莞尔一笑,温颜的容貌虽然称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不逊色半分。她是地方太守温庭初的独女,家教修养才学各方面都是上等。
邂逅了赵廉之后,两人没过多久就有了男女之实,奉子成婚。
婴儿诞下那一瞬间的啼哭,是温颜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这个婴儿就是赵云流的哥哥赵云卿了。赵云卿幼年时就稳稳当当,从来不闹着要东西,这一点让赵廉温颜夫妻二人很欣喜。这样和睦的快活日子过了两年,然而生活的变故总是猝不及防。
先是父亲病逝,临走前温庭初握紧温颜的手说:“今有赵公子照顾你我也能放心的走了。”温颜噙着泪点点头。那日之后,赵廉就坐上了温庭初曾经的位置。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赵廉上任这第一把火竟是增收赋税,多少人因此贫困潦倒饥饿而死。这些温颜都看在眼里,时而规劝他几句,谁料赵廉竟一脸傲慢地说:“妇人之仁!这些东西你怎么能理解得了?”
如此的对话经历了几次,在赵廉摔碎了不知道多少个瓶瓶罐罐之后,温颜终于意识到,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心无杂念的小书生了,膨胀的物质需求已经蒙蔽了赵廉的双眼。
彭城距咸阳有段不短的距离,朝廷疏于管理,让这些地方官员自治。如此情况下,赵廉选择了用虚假的奏疏做障眼法,以此继续他对百姓的剥削。酒足思淫欲,赵廉愈发觉得家中的无趣,索性整日流连青府。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赵云卿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父亲的存在,整日与母亲温颜哭闹着要爸爸。温颜只得语重心长的揉着他的头,教育他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赵廉沉迷于女流之辈,醉倒在酒桌也是常有的事。那一日清浆入喉,抚琴奏出一首春江花月。望帷幔中佳人款款而来,步似莲花般摇曳生姿。只见这个姑娘蓬袖遮面颔首作揖,朱唇轻启倾吐幽兰。她的歌声扬扬气质不凡,旁边人叫着“好!这阁中头牌果真不同!”
赵廉眸中放光,连忙推了推身旁的酒客,问道:“不知此女姓甚名谁,是哪家姑娘?”
那人望见是太守连忙起身答道:“太守您有所不知,她就是这家酒馆的头牌,陆梨儿。但听说身世不太好,孤苦伶仃被辗转卖到此地。”
台中央,陆梨儿甩袖耸肩,身段婀娜。每踏出一步都恰到好处,刚刚好踩在点子上。脚下像是有块磁石紧紧吸附于地面,躬身旋转一气呵成。曲终,摘下头上红纱从右侧额头拉至另一侧颌角,只露出半边面容。眼神魅惑却又不失一丝温婉,只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好!”陆陆续续台下有人拍手叫起好来。赵廉也情不自禁拍起了手,台上的陆梨儿望见了坐着拍手的太守,眼神交汇间情愫暗生。
陆梨儿家世代皆为贱民,若不是被卖至此做歌舞伎,她可能如今在谁家的院子里做婢女。现在见了彭城的太守,陆梨儿心里想着,万万不能错过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眼见着赵廉身边的小吏,陆梨儿偷偷拽住其中一位的袖子将他带至侧室,塞了一大把碎银,开口问道:“大哥能否告知小女一些赵太守的喜好,还有,他可有家眷?”
“姑娘算是问对人了,且听我细说。”随后这个跟随赵廉多年的小吏将那些事一股脑统统说了出来。陆梨儿听闻赵家夫妻不和,心中顿感欢喜,眨眨眼生出一计。
赵廉每逢阴历十五都会去莲花湖赏月,随行人很少。终于等到了这日傍晚,陆梨儿着一袭素衣来到莲花湖旁。根据那小吏所透露的,她算准时间与风向轻启双唇,这歌声就顺着风一路飘到了赵廉一行人的耳朵里。
“是何人在此处吟唱?”赵廉扭头询问随行的官员。这声音宛转悠扬,不由得让人遐想背后的女子相貌如何。
赵梨儿唱完一曲就转身走了。她要欲擒故纵,让这个男人不请自来。
果然,被迷了心智的赵廉派小吏四处打听那日是谁家小女在莲花湖吟唱。那位知情的小吏来到青府找到陆梨儿,说:“恭喜陆姑娘了,赵太守还是逃不过姑娘的掌心。”
陆梨儿见状给小吏上了一桌好酒好肉,然后给他敬了一杯酒说:“大恩不言谢,这个恩,梨儿日后一定会报答您。”
赵廉知晓了陆梨儿后,便经常来青府喝酒,日子一长两人也越来越熟络。甚至连一些温颜都不知的事,赵廉都会和她陆梨儿分享。如同帆船的桅杆,陆梨儿慢慢成了赵廉心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陆梨儿出身贫贱,怎会放弃这个她一生都难得遇到的贵人?
又一日酒后,赵廉醉倒在陆梨儿怀里。陆梨儿俯身对他耳语:“大人心即我心,大人想即我想,大人念即我念。”赵廉忽然睁开眼,原来刚才是装睡。伸出双臂将她抱回房中,两人一夜云雨。
府中姑娘见到陆梨儿攀上高枝心生嫉妒,便四处散播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彭城太守和头牌歌舞伎的故事就传开了。大家形容的都绘声绘色,就像亲眼所见一样。